“你們就打算這樣結案了?”
傍晚,天還沒有完全黑透,人的影子被拉的很長,從沙灘上一路延申到海面。
而比這倆個人類的影子延伸的更長的一個天使般的影子,巨大的翅膀的影子在說話間覆蓋上了陸邈和李儒舟的影子。
悄無聲息的,就連一向警覺的陸邈都沒有意識到有人來了。
聲音出現後,即使是被疲倦纏身,陸邈也迅速從地上彈了起來,還順手拉走了毫無危機意識還坐在地上的李儒舟。
這已經是他今天第二次感受到危機了——這是一種生命受到威脅的感覺。
和他的感受相反,李儒舟一點危險都沒有感受到,他隻是靜靜的看着來人,輕聲問道“你就是大祭司吧?”
修格斯微微颔首,帶動着翅膀上的羽毛輕顫。
“不錯,是我。”
雖說李儒舟一副完全不擔心對方做出什麼不利舉動的樣子,陸邈還是有抑制不住的擔心。他本來就并非一個謹慎的人,甚至不怎麼愛操心自己是不能活下去,可是今天冥冥之中總有什麼在提醒他——小心點,别死了。
他看着威嚴的修格斯,很強烈的感受到了這隻修格斯和其他修格斯的不同。‘大祭司’并沒有其他修格斯或者是說人類的動物感,他隻能讓人感受到純粹的神性。
陸邈忽然想到了在出發來到這個平行宇宙的前一晚,他和李儒舟兩個人徹夜閱讀着另一個平行宇宙中的文學作品——《克蘇魯神話》
他從大祭司的身上感受到了在那虛構或者非虛構的作品裡的克蘇魯生物的神性。一種悲天憫人的,但又抽離超脫與這個世界之外的神性。
他感覺,大祭司在可憐他們。更準确的說,他覺得,大祭司在可憐這一整個世界。
陸邈搞不懂,倘若這個大祭司是貨真價實的先知,那麼他就該知道,人類擁有着的反物質武器足以使整個地球都被毀滅掉,于其同情他們這些其他平行宇宙來的人類,不如心疼一下賴以生活的家園有可能被消滅的自己。
但大祭司的氣場卻又讓陸邈沒有辦法斷定這人就是個神棍,于是又擺出了他慣用的嬉皮笑臉的樣子。
“呀,大祭司大人怎麼有閑情逸緻來這裡?”
“不會是為了區區一個意外醉酒而死的海員人類吧?”
陸邈将‘意外’兩個字咬的極重,就好像是在挑釁大祭司叫李儒舟來查案的決定一樣,充滿了諷刺。
大祭司卻像是完全沒有感受到陸邈的防備和惡意般,耐心的對着兩個人說道“有些事情不能隻看表面,要再往前看,再往前看,你們就該知道了。”
他的語氣像是對待小孩子一般的循循善誘,仿佛再教導着兩個涉世未深的孩子。
再往前看——是指記憶嗎?陸邈回憶着自己剛剛看到的死者記憶,他是從死者死亡的前兩天開始看的。
第一天是上班,死者大概是個海員,負責一些零碎邊角上的機械維修,一整天都是在走來走去,修些無關痛癢的小問題。第二天則是死者調休的日子,他在船員宿舍裡面呼朋引伴的叫人來喝酒。
喝完了之後,他在淩晨時分去了甲闆上吹風,一個沒站穩,便從甲闆上跌入大海。
時值深夜,并沒有人注意到他的跌落,并且,喝這頓酒也是由他自己發起的。在沒有任何可疑情況下,陸邈将這件事定性為了意外事故。
按道理來說,糯黑與人類世界的聯系并不緊密,在人類世界裡,異能的存在就已經是一個很鮮為人知的事情了,在糯黑這座小島上隐居的大祭司不該知道異能的存在的。
他說的再往前看,到底是什麼意思。
大祭司說完,轉身就走,也不管呆愣在那裡的兩個人有沒有理解他天書般的語言。
海灘上,陸邈和李儒舟再次并肩而戰,就像剛剛他們看着小女孩的背影,李儒舟喃喃道“你覺不覺得,大祭司,和那個小女孩有點像?”
陸邈将雙手重疊墊在腦袋後面,以這個扭曲的姿勢伸了個懶腰說道“何止像,簡直像他養的。”
“連不回答别人的問題這點都一模一樣。”
說罷,陸邈用鞋尖踢了踢泡爛的屍體“這個怎麼辦,有隐情的話還是暫時先不要埋了會比較好。”
“搬回别墅吧,先扔在地下室的儲藏間裡,空調冷氣開足一點......應該......不會太臭。”
眼見陸邈的每一個詞都越說越艱難,李儒舟想了想說道
“我還有一個辦法,應該不會臭。”
這裡的海灘離港口不遠,兩個人沒多久就到了艾琳和沃克家的小商店。萊利死後,這裡已經變成了糯黑島唯一的商店,無論是島上來買日用品的居民還是想要來買紀念品的遊客,都隻有這一個選擇。
不過大概是因為先前萊利家的生意本就不好,艾琳和沃克家的商店并沒有因此變的繁忙,那個小小的圓形狀井蓋還是緊緊的關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