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喻言并沒有多想,繼續疊衣服。
“阿姨慌慌忙忙地出門,出什麼事了?”
喻言搖搖頭,指了指床上的衣服。
江禹行以為是讓他幫忙疊衣服,也就乖乖地坐在床邊疊起來衣服來。自從他爸媽離婚後,他就變得獨立,再加上幾年的留學生活和外地生活,會做不少家務。
“我不是讓你疊衣服,我媽嫌我的衣服太素了,明天穿不喜慶,要去龔阿姨那裡給我買兩件衣服。”喻言豎起大拇指,“不過你衣服疊得很好。”
江禹行得了表揚,沒有停止疊衣服,邊疊邊笑:“我也想看看你穿大紅襖的樣子。”
喻言挑了挑眉:“要不我讓我媽給你也買一件?丈母娘買的,你怎麼也得賞臉穿一穿吧?”
江禹行笑容僵住,低頭疊衣服:“我承認我有幾分姿色,不過跟你沒法比,我的存在就是為了襯托你的美,看着你美我就高興。”
喻言小嘴一噘:“我好愧疚,你本身就玉樹臨風風流倜傥才高八鬥,為了襯托我實在是太委屈了。”
“不委屈。”
“綠葉精神真可貴。”喻言拍了拍江禹行的肩膀,“要不這樣,我穿紅襖,你穿綠襖,紅花配綠葉,絕美。”
江禹行目瞪口呆:“你見過哪個大男人穿綠衣服的?”
“你一直是一個敢于人先的進步青年,綠衣服怕什麼,有你帥氣的臉和高大的身材加持,保證引領安隆潮流。”喻言掏出手機,“我這就給我媽打電話。”
江禹行急忙去搶她手機,喻言身體往後一仰,他朝她一傾,還沒用力,他就把她壓在身下,伸手搶過她的手機。她手腳反抗着,聲音也在反抗,不過怕家人聽到,壓低了聲音,笑聲像哭聲。他為了防止她亂動,腿壓着她的腿,手鉗制住她的手。
喻言動憚不得,掙紮和發笑耗盡了她太多力氣,隻得安靜下來,任由他綁着她。
“松手,我不打了。”
江禹行遲疑着沒動。
“等一下我爸媽進來看到了不好。”
“怕什麼,明天我們就結婚了。”
“是訂婚,不是結婚。”
“訂婚結婚都一樣,難道訂了婚後,你還會跑不成?”
喻言無力地掙紮了一下:“就你這樣,我想跑也跑不了。”
江禹行挪了挪腿,不再壓着她。
喻言起身時,又被他拽倒:“你幹嘛?”
“一起躺會兒。”
喻言剛起身時看到疊好的衣物又亂了,眉頭緊蹙:“都怪你,又把衣服弄亂了。”
“沒事,等一下我疊。”
一開始喻言有些擔憂,但見門是關着的,便放寬了心。其實這幾天隻要江禹行在她屋裡,她的父母和弟弟都不會闖進來,如果有事會在門外大聲喊人。
回老家的這些天,江禹行和喻言雖然不用在意旁人的眼光,走哪兒都會黏在一起,但這畢竟是不那麼開放的小鎮,他們還不是正式的夫妻,就算他們的情再濃,也會有所顧忌。
江禹行就是再想,也得忍着,畢竟是在喻家,連吻都是克制的。
喻言靠在江禹行懷裡,溫暖,安全感十足,腦子昏昏沉沉要睡去,突然感到手上有個冰涼的東西,擡手一看,左手中指上有一枚戒指,鑽石又大又閃。
她大腦一時宕機,不知該如何反應。
江禹行起身,同時把喻言拉起來坐,他神态莊重,突然彎下身去,準備屈膝單腿下腿。
喻言眼疾手快,用盡力氣阻擋他屈膝。
江禹行疑惑至極:“我是要——”
“我知道。你不是求過嗎,我也答應了。”
“可那次很不正式。”
喻言舉起手中的戒指:“難道這個心意還不夠嗎?”
江禹行露出微笑。
喻言将他拉到身邊坐:“我是自願嫁給你的,你是不是真心想娶我?”
江禹行毫不遲疑地點頭:“那當然。”
“你情我願的事,那就不用下跪求取這一套了。”
江禹行先是一愣,轉而笑逐顔開:“好。”
“不過我可以給你保留一次下跪的機會。”
江禹行詫異:“什麼?”
“也不是真要下跪,就是給你一次改過的機會。我先想想,等我想清楚了再告訴你。”
*
那是一場簡單、溫馨又令人難忘的訂婚儀式,喻言每每想起時,都會不自覺地彎起嘴角。雖然她和江禹行沒穿大紅大綠襖,但他們一直是人群中的焦點,接收着來自親朋好友街坊鄰居的祝福。
在喻言和江禹行訂婚後的那個晚上,她被吳老師拉到房裡說悄悄話。
吳承雅并不是要給喻言立規矩,她隻是以一個長者、一個婚姻親曆者、一個母親、一個女性的身份跟一個晚輩、一個即将步入婚姻憧憬婚姻的女孩推心置腹地聊天。
吳承雅說喻言像年輕時的自己,聰明上進不服輸,那可能是小鎮兒女在大城市立足的本能。
這點喻言無可反駁,她的今天雖然談不上多光鮮亮麗,也不可能有像吳老師那樣的成就和地位,但都是她一步一個腳印走出來的。
不過有一句話令喻言誠惶誠恐,坐立不安。
吳老師竟然說自己在很多方面比不上她這個晚輩。
吳老師可是喻言的偶像,怎麼可能不如她這個普普通通的後輩?
吳承雅說,她這一生身上肩負的東西莫名的多。
她是小鎮第一個大學生,是小鎮孩子們學習的典範。她是家裡的老大,雖不是男人,但她的志氣不比男人小,也擔起了家族的榮耀。
無論是當學生,還是當老師,當老闆,她都想做得比别人更好,她的不服輸精神是她前進的動力。
吳承雅也想當一個好妻子,好媽媽,好兒媳,她為此努力過,可是失敗了。
喻言握着吳老師的手,給予自己小小的力量:“在禹行心中,您是最好的媽媽。”
吳承雅搖了搖頭:“這幾年我們的關系才有所緩和,以前他恨不得離我遠遠的。我還要感謝你,言言,是你拉近了我和小禹的關系。”
“不完全是這樣的,他一直很愛您,隻是不知道如何表達。他知道您一個人在江城孤獨,所以會接受你的建議買下現在住的房子,那時候他就計劃好要陪在您身邊的。還有去年他回江城工作,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為您。”
“恐怕我不是他回來的主要原因吧?”
喻言在用心地安慰人,結果反被打趣,一時紅了臉:“吳老師,您就别取笑我了,要是以前他喜歡我,我們早就在一起了。”
“是嗎?難道是我想錯了?”
喻言毫不猶豫地點頭。
“言言,你知道你什麼地方比我強嗎?”
喻言搖頭。
“在感情處理上,你的韌性比我強。”吳承雅笑出聲來,“簡單說,你的情商比我高。”
喻言被誇得不好意思:“沒有吧。”
“有。”
“那可能是因為我太喜歡——”
喻言沒把話說完,因為她太喜歡一個人,所以會多花心思去了解他、靠近他,不忍心傷害他。
吳承雅追問:“因為什麼?”
喻言想了想:“可能是因為我有時候會自卑不自信,會懂得一些大家的苦悶和煩惱,不怎麼鑽牛角尖。”
“同理心強,是吧?”
喻言點頭。
“現在回想起來,年輕時的我同理心不足,但争強好勝心很強,好勝心利于做事,但不利于處理感情。”吳承雅一聲歎息,“我婚姻失敗,我要負很大責任。”
喻言不知怎麼安慰,隻叫了一聲吳老師。
吳承雅拉着喻言的手,釋懷一笑:“都過去了。言言,小禹有時很犟,你該罵就罵該罰就罰,千萬不要委屈自己。你背後還有我,我會做一個明辨事理向着同胞的婆婆。”
喻言笑了,母親也說過同樣的話,在感情中千萬不要委屈自己,看來那都是經曆過婚姻的女性的深刻體會。
同時,吳老師也表明了她的立場,她不會做一個不知分寸故意為難兒媳的惡婆婆。
有一個情投意合的未婚夫,還有一個亦師亦友的婆婆,毫無疑問,喻言對她和江禹行的婚姻充滿了美好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