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是你?”沈靜雨見是江汀羽,滿臉不耐煩:“來看我笑話?”
沈靜雨本來是來B市旅遊的,結果路上出了點意外,把腿給摔斷了,五髒也出了點問題。
現在江汀羽站着她面前,她嚴重懷疑這人是聽說了什麼,特意過來看她笑話的。
但事實上江汀羽根本不知道她的事情,本來心情就不怎麼好,看見她,心情更不好了。
江汀羽沒理她,徑直掠過倆人進了男廁。
楊論本來想叫住他的,結果被沈靜雨把嘴捂上了:“别喊,叫他來尋晦氣啊?”
楊論搖搖頭:“你說你,這麼就這麼絕情呢。”
“反正我不喜歡他。”沈靜雨說。
江汀羽躲在男廁門後面,暗暗咬了下嘴唇。
又沒讓你喜歡我,他心說。
剛入院第一天,沒什麼檢查要做,江汀羽上完廁所回病房時,有個護士姐姐進來,說是帶他去登記些東西。
進的是一個寬敞的房間,裡面坐的都是些戴着眼鏡口罩的醫生,旁邊還有很多病人。
護士姐姐給他指了個位置,說:“你先在這裡坐着稍等一下,主任喊下一個時候你就可以上去旁邊坐了。”
江汀羽點點頭:“好,謝謝姐姐。”
應該是在登記病情和有沒有什麼前科之類的,江汀羽前面還有好幾個人,光問一個就花了好些時間,不出意外的話他要在這間屋子裡呆上兩三個小時了。
林楚楓從醫院回學校花二十幾分鐘,上課三個小時,來醫院再花上二十幾分鐘,如果從這裡出去就可以看見林楚楓的話,好像還不錯。
江汀羽腦袋靠着牆,雙手抱臂,眼睛看向潔白的牆壁,做出一副很悠閑的姿勢,聽不見前面在問些什麼,沒法提前準備好台詞,隻能臨場發揮。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周圍的的人來來往往,主任喊下一位的時候,江汀羽已經昏昏欲睡了。
“小夥子,上來,到你了。”主任去拍了下江汀羽的肩臂。
江汀羽一激靈,睜眼看見主任站在自己前面,回味了下話音,終于邊擺手邊往前走:“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不小心睡着了。”
主任人很慈祥,像個老父親,坐回來之後臉上都是笑容。
那雙有點皺紋的手在鍵盤上敲了幾下,主任問:“叫什麼名字啊?”
“江汀羽。”
主任應該是把他的名字想成了“江聽雨”,打出來的時候電腦顯示查無此人。
主任看向江汀羽,江汀羽尴尬笑了笑,把自己手腕上的環環遞給他看。
“這個汀羽啊,我還以為是聽雨聲的聽雨呢,哈哈哈……”
江汀羽這名字已經不止一次被人這樣誤會過了,當初連陽永都這麼認為,還很疑惑地問他為什麼家裡要給取個這麼像小姑娘的名字。
所以後來他就編出了個“長江的江,岸芷汀蘭的汀,羽翼的羽”,避免讓人誤會。
“這次是複發才入院的是吧?”
“嗯嗯。”
“幾歲了?”
“再過幾天滿十八。”
“還沒滿嘛,那就按十七來算了。”
……
“有什麼症狀沒有?”
江汀羽看醫生的時候最經常做的就是醫生問問題時“嗯”幾秒,他眼珠子轉了轉,如實回答:“感覺心髒跳的有點快,情緒不好,頭暈,然後還有想……想自殘的想法……”
其實這兩天的症狀還算少的,估計再過幾天,他就會變成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了。
主任把他的身體情況登記上去,又問:“有沒有藥物過敏或者什麼特殊病?”
對于藥物過敏,江汀羽活了十幾年也沒遇到過,特殊病以前也沒有,索性搖搖頭,強撐着要塌下去的眼皮子。
接下來主任又問了他好多問題,最後還問了句“你家屬在你身邊嗎”,江汀羽語塞,狂眨眼睛想想後,說:“在,不過他還要上學。”
主任一下子感覺自己碰到了什麼bug。
登記好這些事情,江汀羽走出房間伸了個懶腰,坐了兩三個小時,腰酸背痛的,想着去病床上躺會兒。
林楚楓還沒來,江汀羽有那麼一點小失落。
病房裡隻剩他一個,正是打盹兒的好時候,他鞋子也不脫,橫着往病床上一靠,覺得有點不舒服,把被子抓過來當枕頭,整個人呈一個“大”字形癱軟在床上。
窗外的風輕輕吹,病房裡的簾子都微微舞動。
江汀羽覺得有些許微妙,昨天那些事情,如果換作沈靜雨的話,早就将他罵了個底朝天且光明正大地在他面前給她朋友發語音,說他是個煩人精了。
但他身邊的人是林楚楓,林楚楓不會這麼說他,隻會摸着他的腦袋一遍遍告訴他“沒事,我在”。
為什麼人與人之間的差距這麼大呢?有父母對自己的孩子無限寵愛就有父母對自己的孩子嗤之以鼻。
林楚楓和他沒有丁點兒血緣關系,卻是最疼他的那個。
江汀羽想,難道我父母真的是人面獸心?明明從外貌上看都是澤世明珠,美人君子,為什麼就是這樣小肚雞腸呢?
也不對,或許他們隻對我這樣,對别人都是出手大方,所以從始至終我都是他們世界裡的一個小醜。
長風吹過,渾身都涼爽舒适,江汀羽是被來人給吵醒的,睜開雙眼的時候正看到林楚楓想幫他挪床上。
沒想到林楚楓真的穿了白色的衣服,江汀羽心裡驚喜,眼睛一下子睜得老大。
林楚楓長舒一口氣:“把你吵醒了,不好意思啊。”
江汀羽撐着身子坐起來:“沒事……”
林楚楓下課時去食堂買了肉夾馍,來的路上還去超市買了些江汀羽愛吃的垃圾食品,現在它們正安安靜靜的躺在床頭櫃上。
林楚楓從塑料袋裡拿了盒薄荷糖,把糖衣剝了想給江汀羽送嘴邊,一轉頭,他便對上了江汀羽充滿熱情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