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練繼續。
麥秋妍同賀小滿的母女情深,金澤和徐思誠的塑料父子,陳淨儀和唐潮靈魂互換版的小媽文學。
雖說是親戚大亂炖,但至少在讀本這一關,表現得相當不錯。
對此,唐潮的解釋是他很享受憑空得來的長輩名号。
“人家說草食系男孩,肉食系男孩,那原來——”陳淨儀沖他笑笑,“你是媽系男孩啊,唐潮?”
唐潮狠灌了一口多肉葡萄。
加量芝士的。
聽完耗時共一小時零五分鐘的讀本會,明彧難得在他冰雕般的臉上露出絲微笑。
“你們……确實挺有天賦的。”,他合上劇本,“我得承認。”
“耶!”
徐思誠和賀小滿高呼起來,開心的快要抱成一團。
沒有什麼比受到雖然為人讨厭但實力很強的宿敵的肯定更令人振奮的了!
雖然具體也不清楚是什麼時候,明彧兩字在他們這裡就和宿敵畫上了等号。
聽到來自萬年大魔頭的肯定,黎宛心一直提在喉口的心也松了口氣。
還好還好,她對選來的小朋友們還是相當有信心的。
除了……金澤。
小黎老師到現在也不大明白,為什麼金澤當初會主動聯系她,表示想要參加戲劇節的演出。
就當是學霸們的娛樂興趣吧。
“但是——”
果不其然,明彧的話還有後半截,黎宛心的心髒也準備好了,正懸在胸前。
他正色說道,“但是,朗讀台詞和表演之間的距離,不亞于物理和表演的差别。把一句台詞帶感情的讀出來,和真真正正帶妝站在打光舞台上,沉浸深入角色,将台詞内化于心自然而然的說出來,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我提醒各位,許多從業多年的演員也不一定能夠做到,至少不一定能在每個角色中都做到。”
談起戲劇相關,明彧身上的堅冰似乎也融化了分毫。
“三個月排半出戲不難,排出像課本劇一樣咿咿呀呀穿戴上廉價租賃服飾的戲一點兒也不難,我敢保證。但很不巧,我非常讨厭蒙混過關的話劇,。”
他咬了重音,“非常讨厭。”
“講老實話,我真的不大關心你們最後能拿個什麼獎回來。事實上主要原因是因為,我實在不相信那群老掉牙的大腹便便中年地中海能評出個花兒來。所以我說了,排戲的要求不是謹遵哪一款哪一條評委的喜歡。”
徐思誠悄咪咪出了聲,“那要怎麼排啊?”
“很簡單。”明彧像是聽到了,也或許他隻是沉浸在另一場不動聲色的表演中,“以我的判斷為标準。”
他眨眨眼睛,“不難猜測吧,我是個片場暴君。”
自我定位非常清楚,很符合演員的自我修養,陳淨儀想。
不過打什麼時候起,明彧的人設标簽成了苦口婆心?
好奇怪。
“以上是題外話。”他拿了劇本出來,圈圈劃劃像是考完數學的演草紙。
“好的地方我不再誇了,重點提一下欠缺的部分。”
你看我,我看你,頗有種考後發試卷的緊張感。
“魯侍萍,節奏太慢,你不是祥林嫂……“
“四鳳,演的是懷春少女,不是熱心幼兒園老師……“
“周樸園,你冷漠的簡直不像個資本家,更像個拉出去要殺人頭的皇帝……”
“周沖,有點太活潑了,下一秒感覺就要唱首《冬天裡的一把火》……“
“周萍和繁漪,我放在一起講。”
輪到他們了。
陳淨儀下意識看一眼唐潮,他卻不慌不忙,也看她,眼中似帶安慰神色。
掌心一暖。
是他。
“G……O……O……Good?”
拼出個洋文來,想起那次辦公室裡升旗儀式準備前,她在他手中寫過的“When”。
觸摸是最暧昧的動作,分享體溫,分享文字,或許也在分享……心動。
控制不住的,陳淨儀感覺到了自己嘴角的無意識上揚。
明彧的聲音打斷了思緒。
“周萍和繁漪,單獨看各自都很好。”他頓了頓,“我不常誇人的,記得嗎?”
陳淨儀滿心歡喜的點了點頭。
身旁的唐潮看到她的神情,也彎了嘴角。
“但你們的重音位置不對。”明彧話鋒一轉,語氣銳利,“周萍像是繁漪,繁漪像是周萍。這一點我倒是很好奇,你們是怎麼做到完全模仿出另外一個性别的?”
這多簡單,陳淨儀想。
去家樂福,過紅綠燈,然後見義勇為。
砰,然後就是見證奇迹的時刻了。
“還有一點,我必須得問一下。”
難得,居然明彧回頭詢問了黎宛心的意見,耳語兩句,隻見小黎老師雙眼逐漸大睜,臉蛋逐漸變成番茄色。
或許原因不同。
明彧清了清嗓子,“你們是對方的初戀嗎?”
啊?
啊?!
啊??!
四個巨大無比的問号挂在在場人的臉上。
又是一輪你看我,我看你,絲毫摸不着突然多話的明彧幹嘛打聽绯聞八卦的頭腦。
還有兩個符号。
一個是賀小滿的感歎号:老子磕到了!!!
一個是金澤的撲克臉,讀不懂,譯不出。
“我不是什麼會抓高中生談戀愛的老師。”明彧見怪不怪,直入主題,“隻是你們呈現給我的全部印象,不止是讀本,包括日常相處方方面面,太像第一次談戀愛的小年輕了。”
“而這種現實身份,已經影響到了你們在對手戲時的呈現。”
最後一句話,他說的很嚴肅。
明彧摘下眼鏡,眯起眼睛來,似乎是看不清面前的人,開口:“繁漪和周樸園的每一場戲,不像是反抗婚姻,反倒像是周樸園要逼良為娼。”
“而周萍,你一點兒也不喜歡四鳳,我完全看不出來你對她有半分的情欲表達……“
“嗡嗡——嗡嗡——“
話還沒說完,他衣袋中的手機便開始震動,随之播放的是頗有年代感的一首歌曲,《喀秋莎》。
明彧挂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