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泥土味混合這草木香味進入口鼻,癢癢的,蘇驚鵲打個噴嚏,給自己驚醒。
眼睛眨了好幾下,蘇驚鵲歎了口氣,她果然是又跑到什麼了莫名其妙的地方,意料之内的漆黑,荒無人煙。
蘇驚鵲無語地扯扯嘴,躺下閉眼。反正怎麼看都是黑色,不如閉上眼睛歇會。
驟然,眼皮透進來一點光亮。
蘇驚鵲毫不在意地睜開一隻眼,要看看什麼情況,這一看,她來了精神,雙腿盤起坐起來,一隻手肘擱在腿上,手撐着下巴,一副看戲的動作。
眼前的可不就是戲劇麼。
純黑色的背景,使得舞台的頂燈投射出來一片扇形的光亮處顯得格外顯眼,強烈的燈光刺激得襁褓裡的小孩睜開眼睛。
蘇醒過來,小孩咯咯咯笑了幾聲,不知道莫名其妙樂什麼。蘇驚鵲沒吐槽幾句,小孩忽然癟癟嘴,忽然開始哭鬧。
蘇驚鵲:“……”
好像她看電影時坐在第一排,那個聲音立體環繞音一般沖擊大腦,看完電影出來頭都是疼的。
蘇驚鵲皺眉,擡手捂住耳朵,即使如此,魔音依舊貫耳。
她不想跟小孩打交道,躺下,繼續捂住耳朵。
純黑的狹小空間,讓人沒有時間觀念,蘇驚鵲記不得過去多久,她的耳朵幾乎都要起繭子了,小屁孩還在哭。
蘇驚鵲認命般坐起來,走到小孩身邊,蹲下看着他,小聲哄他說:“别哭了……”
卻不想這一句話讓小孩哭得更大聲。
小孩哭得濕潤的眼睛倒映出少女的身影,淡藍色的身影,臉頰鼓鼓。耳側一縷頭發沒束好落了下來,耷拉在兩人中間。
他伸伸肉嘟嘟的蓮藕節胳膊,想去觸碰,無奈手太短了無論如何也夠不到,他嘴巴一撅。
蘇驚鵲“诶呦”一聲,低頭把頭發塞進小孩手中:“給你玩頭發,求求你别哭了。”
得到了想要的東西,小孩終于笑了,如視珍寶一般把幾根頭發緊緊攥在手裡不松手。
頭發扯着頭皮痛得蘇驚鵲“嘶”一聲。
小孩肥嘟嘟,雪白雪白,眼睛又大又亮,滴溜溜地盯着蘇驚鵲。
蘇驚鵲看久了,感覺也沒有那麼讨厭,手指戳了戳嬰兒柔軟的臉,說:“唉,你叫什麼名字?你知不知道怎……?”
蘇驚鵲想問問怎麼出去,卻發現小孩身體慢慢變得透明,眼前又重新歸于黑暗。她伸出的手指愣在原地,指尖仿佛還有軟熱的觸感。心被吓到漏掉好幾拍,到底是消失了還是……總不能被她戳一下就死了?
身後又亮起一束燈光,蘇驚鵲急忙轉身。
若說剛才看到的嬰兒不過一歲,現在燈光下的,則是看起來有五六歲的小孩。
五六歲,按理應該是早就能走能跑,在他們那都上幼兒園了。
可他還在咿咿呀呀,原地爬來爬去,像黑心動物園裡因為活動範圍太小有了刻闆動作的動物。
蘇驚鵲在原地出聲:“小孩?你能看到我嗎?”
小孩沒有反應,雙眼無神,偶爾會坐下來四處看看。
于是蘇驚鵲再次伸出手指,戳戳他的胳膊。
小孩動作頓住,嘻嘻笑兩聲,忽然爆哭,蘇驚鵲被吵得閉眼,再睜開眼,五六歲的孩子已經變成十多歲的樣子。
燈光下,他頭發梳得很整齊,但發質幹枯毛燥。着一身單薄的黑色衣裳,身邊黑霧缭繞,他盤腿在霧氣中穩穩坐着,背對着蘇驚鵲。
蘇驚鵲這次打算直接過去碰他,剛伸出手,忽然聽到男孩說話。
根本不像小孩發出的聲音。
沙啞,兩字一頓,像是很久沒說過話。
“好黑啊。”
“我什麼時候能出去?”
蘇驚鵲四下看去,沒有别人,理所當然以為這小孩在跟自己說話,驚訝張嘴:“你問我,我也不知道啊。不是你先在這的嗎?你不是這地方的主人?我還想問你怎麼出去!”
蘇驚鵲說完,男孩并沒有理她。
男孩又開口,聲音帶着年齡不該有的滄桑冷厲:“放我出去。”
蘇驚鵲聽了幾句,聽不懂這孩子在打什麼啞迷,快步繞到男孩面前,蹲下身,先是驚訝幾秒。
這小孩怎麼跟季輕枝那麼像?
季輕枝總不能有什麼風流債吧?
“你叫什麼名字?”蘇驚鵲先是詢問,男孩意料之中繼續忽略她,她直接伸手在男孩眼前晃了晃:“你在跟誰說話?”
隻見之前還一直無視蘇驚鵲的男孩突然眸光閃爍,跟蘇驚鵲差不多大的手用力握住她的手腕,力氣之大讓蘇驚鵲覺得自己的腕骨頭要被他捏碎。
她疼得緊皺眉頭,狠狠甩了一下男孩的手也沒甩開。
“快點松開!”
蘇驚鵲喊着,去看男孩的眼睛,準備指着他的鼻子罵他沒禮貌。
一擡眼撞進男孩黝黑澄澈的眼瞳,他目光沉沉,眼神淡漠,面無表情,卻無聲地流下兩行清淚,越來越多,糊了一臉。
她的話登時卡在喉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