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聲音一滞,換了話題。
“怎麼沒接視頻?”齊肅知道沈可鵲和大多羞于視頻通話的女孩子不一樣,她格外喜歡這種形式。
尤其是工作電話時,她總是對着前置攝像頭欣賞自己的美貌,談起事來總是又專心又溜号的。
沈可鵲心虛地往楚宴的方向乜了眼:“……不方便。”
“有事說事。”
“成嘞,”齊肅語調平鋪,“和你對齊下下個月的工作計劃。”
“Nébuleuse Corporelle那邊又發來了新秀邀約。”
齊肅口中的Nébuleuse Corporelle,圈内人簡稱尤勒斯,是巴黎的一個高定服裝品牌,将人體視為移動美術館,以尖銳的筆觸解構那些被文明成為“瑕疵”的肉身詩學。
沈可鵲一直欣賞他們的藝術表達,也期待合作。
“沈總那邊這次沒交代了,”齊肅聲音發虛,唯諾地試探,“你現在怎麼想?”
半年前,沈可鵲偶然得知尤勒斯其實早有合作之意,曾多次給她發來邀約,可都被沈青長暗中按下。沈可鵲不是沒找他理論過,換來的隻有一句,他這是在保護她。
沈青長态度強橫,又比她多的是手腕,想操控一個品牌的選擇太過容易。
自從她和楚宴的婚約敲定,沈可鵲就沒見過沈青長了。
加班、開會、出差,他的借口總是很多,突然從她的人生軌迹中銷聲匿迹了般。在齊肅口中倏爾聽到他對自己的事情不管不顧不過問,沈可鵲心裡莫名地滑過一絲沮意。
“我……”沈可鵲咬了咬嘴唇,“再考慮下吧。”
“行,這周之内給我答複就來得及。”
齊肅沒從她的語氣中聽出什麼異樣,繼續道:“除了這個,再就是Pli、之榛幾個合作品牌的新品發布會。”
其他都沒什麼特别的,沈可鵲随便應個幾聲,全權讓齊肅着手安排。
電話挂斷,她的情緒更複雜了一些。
大腦反應過來時,手指已經無意識地點開了和沈青長的對話框,内容仍停在兩人吵架前。
沈可鵲将已經打好的【哥你最近怎麼樣】一一删去,心煩意亂地把手機丢到一旁。
她擡眼看去,楚宴大概是在處理公務,手端平闆,骨節分明的指頭時不時地輕點幾下,垂着眼睑,神色嚴肅認真。冷色調的光勾勒着他的眉眼深邃,更添幾分拒人千裡之外的疏離。
看起來就是不會為這種感性.事所困擾的理智,沈可鵲起了點心思。
湊到了楚宴那側的床沿,她試探地出聲:“……能問你個建議嗎?”
沒等楚宴有所反應,沈可鵲用最精煉的話語将自己的處境複述了一遍。
“你覺得我可以應下這個走秀嗎?”
“你想去,且對方邀約,”楚宴眼皮未擡,面無表情卻聽完了全程,他的答案也顯而易見,“有什麼可糾結的?”
“我怕……我哥會不開心。”沈可鵲實話交代。
楚宴掀眸看她,語調慵懶:“為什麼和我結婚?”
“……嗯?”
沈可鵲跟不上楚宴的思路。
“不是為了逃離你哥的掌控?”楚宴指腹一按,熄了平闆的屏幕。
沈可鵲心尖一顫,堅信那天的争吵他在門外什麼都聽見了。
沒了光束的庇佑,他眸子霎時暗卻。沈可鵲正對着他的眼睛,被他攝人的眼神吓到,怔地點了點頭。
他言語直白尖銳,卻直扼要害。
楚宴起身,寬厚的大手圈住她的手腕,另隻手覆在沈可鵲的腰側,不由分說地壓身下來,目光懶散地描摹了遍她全身。
“不隻是這裡。”
他擡手,微曲食指,指尖停頓在她心口上的幾厘:“還有這裡,也要逃離。”
心弦被他的動作緊牽,沈可鵲腦海深處炸開了一捧煙花。
唇間發幹,頭腦也混沌。她猜楚宴一定很擅長商業談判,言如利刃直驅,攻人心理城池,眼如墨水覆雲,不容置疑的壓迫。
“你的事業,隻用對自己負責。”
他抽身得利落。沈可鵲回神過來時,已隻能望見他寬闊的背影。
被他的氣息繞過,她半個身子都是酥麻的,腦海裡不斷回旋着他方才寥寥的幾句,實打實地在理。
沈可鵲飛撲到床上将手機找回來,發給齊肅:【去!當然去!】
對面應該還在處理她的排期工作,回複得也快。兩人一來一回地敲定細節,結束時已經二十多分鐘過去了。
沈可鵲心滿意足地擡起頭,想給楚宴報喜的話都到了嘴邊。
這才注意到倚在門邊的人不是楚宴。
沈可鵲一個激靈,站起身來,兩眼瞪圓:“楚、楚澈,你你你怎麼在這?”
楚澈不以為意,單手搖着鑰匙環:“我哥叫我來開鎖救人。”
“哦,”沈可鵲将睡袍籠得更緊,“謝謝。”
“謝什麼,又不是特意為了救你的,我聽我哥的吩咐而已。”
楚澈聳了聳肩,從背後拎來個盒子:“我哥說把這個給你。”
“我哥又說,車子備好了,你換好衣服,我送你去車庫。”
“我哥還說……”
“我知道了,”他話比她還密,“我哥說”的含量過高,聽得她頭疼,沈可鵲擡手打斷,“我這就換。”
誰能想到和程緒在賽車場争得不可一世的小魔王,背地裡是個兄控,她實在很想把這一段分享給程緒聽。
“成。”
楚澈剛欲轉身,又想到什麼,轉身過來,眉毛一挑:“你覺得我剛剛餐桌上,說的那幾個笑話怎麼樣?”
放進段子裡去開放麥講,都會被觀衆追着打的程度。
沈可鵲在心裡銳評,礙于對方剛救了她一把,話到了嘴邊平添幾分委婉。
“……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