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深的地下河道蜿蜒曲折,時而寬闊時而狹窄。泛着幽藍光芒的河水靜悄悄地流淌,岩壁上結着厚重的冰棱,在黑暗中泛着森森寒光。偶爾有冰塊從山洞頂掉落,砸在水面發出巨大的響聲,激起一圈漣漪,碎冰四濺。寒氣沿着河道蔓延,像是一條無形的鎖鍊,将整個空間禁锢在永恒的寒冬裡。
宋清和搓了搓發涼的手指,這處地下河道的溫度比他想象得還要低。宋清和再次在内心感謝了一次顧霁光師叔,要不是顧老師給的法衣,宋清和早被凍死了。
忽然,宋清和目光的盡頭閃現出一點光亮,他下意識眯起眼睛,透過黑暗隐約辨認出一個熟悉的身影。
“楚明筠來了。”江臨低聲說道。
楚明筠來得晚,這都已是夜深時分。他一襲白衣在暗處若隐若現,面容清冷如霜,眉目如畫,舉手投足間自帶一種清貴疏離的氣質。
宋清和看着他緩步走近,忽然想起方才和江臨的那點暧昧,不由得面上一熱,耳根都有些發燙。
他總覺得自己和江臨方才的那點暧昧痕迹還沒散盡,生怕被楚明筠那雙洞察一切的眼睛看出端倪來。
不過,宋清和的注意力很快被别的東西吸引。他用胳膊肘戳了戳江臨,語氣裡帶着幾分調侃:“啧,楚道友這是打算得道飛升?怎麼頭頂上頂着圈神光?”
宋清和朝着楚明筠揮手,一臉促狹地喊道:“楚道友,你是要得道升仙了?你腦袋後面是什麼?”
楚明筠唇角勾起一絲笑意,走到近處才收了些神光,免得成為巨型蠟燭,晃了二人的眼睛。
“一個小符而已。”楚明筠神态從容,從乾坤袋中摸出了兩張,遞給了二人一人一張。“輸入靈力,貼在衣服内裡,而後想象自己在發光。”
宋清和眼睛發亮,迫不及待地試了一下,結果發現自己周身都散出一圈暖黃色地光芒。江臨卻隻是笑笑,将符收入袖中:“多謝楚道友好意,我習慣了黑暗,不必浪費楚道友的符箓。”
宋清和沒理會兩人之間若有若無的試探,有點興奮地揮手,欣賞自己周圍的光芒在黑暗中留下殘影。“當符修可太有意思了!” 他眼中閃着好奇的光芒,又問道,“我怎麼沒見過天符閣賣這個啊?是不在蜀中發售嗎?”
楚明筠道:“這是家姐幼年時畫着玩的,不太成熟,沒打算上架賣。”
“這麼多年前的符箓居然還有用?”宋清和自覺提到了楚明筠的傷心事,趕緊故意賣了個蠢,佯裝天真地說道。
楚明筠似乎被宋清和的反應取悅了,唇角勾起一抹似有似無的笑意,但很快又恢複了一貫的清冷模樣回複道:“姐姐改了兩筆照明符,記在筆記裡,我進秘境之前照着畫的。”
江臨看着楚明筠難得展露的笑容,溫和地附和了一聲,才狀似随意地問道:“那你提前畫的符用完怎麼辦?”
“用完再畫。” 楚明筠神色淡漠地回複道。
“我們煉丹尚且要搜羅原料,還是你們符修好,有手就行,用完自己就能畫。” 宋清和不無羨慕地感歎道。“早知如此,我也當符修了。”
楚明筠又笑了:“哪有這麼容易?畫符要也耗靈力的,一天畫幾張已是不易。更何況畫符之前要,還要沐浴齋戒,焚香靜心的。如果随便就能畫出來,那為什麼其他人都不學點畫符,還要買天符閣的符箓?所謂适百裡者,宿舂糧;适千裡者,三月聚糧。我們符修出門,也要提前畫很久的符箓的。”
宋清和想起楚明筠那不要錢一樣的扔符方法,隻覺得此君又在炫富。
“不過,楚道友在此最好還是别用五雷符。” 江臨像是忽然想起什麼,對楚明筠說道:“地下不比地上,一旦爆炸,可能讓整個洞窟坍塌進而引起山體坍塌。一旦如此,神仙難救。” 楚明筠點頭,頭上的圓弧形的神光跟着他上下晃動。
幾人靠着楚明筠的發光符,接下來的道路都好走了不少。
不多時,前方出現一個三岔路口。頭頂的岩壁逐漸升高,形成一個天然的穹頂,幾根巨大的石柱從地面直聳而起,支撐着整個空間。一條支流在此彙入地下河,多走幾步,剛合流的河水又在此分成兩路,一股向右流入更低的山腹中,激起陣陣水花,一股繼續向前進入了無盡的黑暗中。此時整條地下河已經非常安靜,幾乎聽不到一點水聲了,隻有零星的水滴聲在空曠的洞窟中回響。
江臨放緩腳步,目光在三條岔路間掃視:“左邊向上,中間繼續走,右邊往下。”
江臨回頭說道:“三條路,我們三個人。分開走試試?如果遇到死路就返回,如果不是死路,一個時辰後在這裡碰頭,我們再做決定。” 二人點頭。
随後,江臨說道:“清和走左邊,那邊路平坦。”
“我走右邊。” 江臨說道,“那邊看着更危險。”
楚明筠淡淡開頭:“自然是我走右邊。”
“楚道友剛一路追趕過來,還是歇歇為好。” 江臨上下掃了一眼楚明筠,笑着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