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時分,山洞裡寒氣逼人。
火堆漸暗,暗紅的餘燼映照着石壁,在上面投下搖曳的影子。風從洞口灌進來,裹挾着細碎的雪粒,發出“嗚嗚”的聲響。宋清和在這聲音中被精心,卻聽見一種更不安的動靜——急促而微弱的喘息聲。
借着跳動的火光,他看清了被鎖在石壁邊的楚明筠。那人蜷縮着身子,黑色發絲淩亂地散落在蒼白的面容上,襯得那張臉愈發清隽絕倫。他的眉眼此刻緊緊蹙着,長睫微顫,像是被霜雪覆蓋的蝶翼。他的皮膚本就白皙,此刻更是冷得發青,仿佛上好的羊脂玉被浸在了冰水中。
“楚道友,你沒事吧?”宋清和維持着打坐的姿勢,試探性地問了一句。
德吉央金本也在打坐,聽到聲音之後迅速拿起金剛杵站了起來,火光照亮她銳利的眼神,她問道:“怎麼了?”
宋清和也站了起來,走過去摸了摸楚明筠的額頭,觸手冰涼,“糟了,他失溫了!”
金丹期修士怎會失溫呢?!宋清和又摸了摸楚明筠的冰涼的胳膊和小腿,他一下子明白了。楚明筠被地心寒髓浸泡,凍結了靈力,靈力無法運轉,沒有辦法維持體溫。而楚明筠那件綴滿了符箓的道袍,早就被江臨扒下來拿走了。如此一來,楚明筠在雪山中竟與常人無異。氣候嚴寒,他又穿着潮濕的衣服,不生病才奇怪。
“沒事,來兩顆丹藥就行。讓你見識見識我們藏地的保溫保命神藥。” 德吉央金放下了金剛杵,打開自己的乾坤袋就找了起來。
“恐怕沒用。”宋清和搖搖頭,看着楚明筠緊閉的雙眼。那雙鳳目此刻蒙了一層霧氣,時不時地睜開,又合上,眼神迷離。“沒有靈力,他現在連丹藥都煉化不了。”
宋清和猶豫了一下,說道:“要不然給他披一件道袍?我還有幾件,都能保暖。”
德吉央金說搖搖頭,“估計不行。要靈氣相應,道袍才有功用,他沒靈力,穿上和普通衣服也差不了太多。”
“那……”宋清和看了眼篝火,提出了一個自己也覺得不太靠譜的建議,“用火烤?”
“你瘋了?”德吉央金語調提高,似乎對這個提議感到震驚,“他現在這狀态,用火烤隻會讓血管擴張,回頭血液流到四肢,他就離死不遠了。”
“那隻能這樣了。”宋清和咬咬牙,開始解楚明筠的裡衣。“央金,你回避一下。我先把他的濕衣服脫掉。”
德吉央金哼了一聲,轉頭坐到了山洞口。
潮濕的布料緊貼在楚明筠身上,宋清和的手指幾乎被凍僵。這個向來雍容優雅的天符閣少主,此刻卻像一朵被寒霜打擊的海棠,失去了往日的光彩。他迅速脫掉了楚明筠的衣服,露出了那具慘白的身體。即便在這樣狼狽的境地,那具身體依然保持着修士特有的優雅線條,像是一尊完美的玉雕,隻是此刻那玉料已經失去了應有的溫度。
“央金,你有皮毛嗎?我們給他包起來鎖溫” 宋清和轉過頭問了央金一句。央金掏了半晌,什麼也沒找到。尋常修士自恃修為,身上難得帶着保暖的東西。
保暖的東西?宋清和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小爐子,溫度可控,不光能發熱,還能溫養靈力。爐子,小爐子,九霄溫魂爐呢?宋清和心煩意亂地翻了兩下,才想起自己應該上次把爐子随手塞給受傷的江臨了。
“央金,你有辦法聯系上江臨嗎?” 宋清和轉頭問德吉央金。德吉央金搖頭,說秘境中無法傳遞心箋,他們都是通過路邊的暗号聯系的。
那麼怎辦?
人命關天。宋清和盯着楚明筠蒼白得有點發青的臉想,他若死了,算我惡業一樁,要在靈寶天尊那裡記上一筆的。
我不光騙他去了地下暗河,我還念咒折磨他了。
萬一我要飛升了,還要為了消這個業多被雷劈上好幾次。
不過還好,神州一千年沒有人飛升過了。
不過講回來,萬一我要飛升呢?再退一步講,萬一江臨在雪山裡死掉了,楚明筠是倒數第二個希望了啊。他怎麼能死呢?
行吧。宋清和決定破罐子破摔了。不過,在此之前,還有一件事情要處理。
“央金”,宋清和用衣服簡單包裹住了楚明筠,轉頭和德吉央金說道,“你能去獵張皮毛回來嗎?”
“我修為全失,還要照顧他。” 宋清和讓開了點身體,讓楚明筠的臉露了出來。
“這樣下去他真的會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