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丹碎了?”江臨一字一頓地問,“你的金丹碎了多久了?”
江臨早知宋清和的接近别有目的,也逼問出了他想和自己雙修的原因,但是,他沒想到情形居然是如此嚴重。宋清和隻說是修為受損,誰料已經到了金丹破碎的地步了。
宋清和擡頭對上那雙眼睛,實在牙酸,但還是笑嘻嘻地說:“也沒多久啦。”
這話倒也沒撒謊,也就不到二十天。
“沒多久?”江臨的聲音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你知不知道金丹碎裂會有多危險?重塑金丹需要多少天材地寶?需要多少時間?需要多少……”
宋清和踮起腳,輕輕在他唇上啄了一下。意思是:可以了,到這了,再說就沒意思了。
江臨果然被這一下堵住了話頭,臉色更黑了幾分。
“别生氣啦,”宋清和眨眨眼,“你要是氣的話,不如和我雙修?雙修的話我很快就能恢複修為的。”
江臨皺眉:“我看起來很好騙?”
“這次真沒騙你!”宋清和舉起三根手指,剛想僞裝發誓,又擔心言出法随,偷偷放下了食指,“我們合歡宗就是這樣的功法,天地良心。“
——對不起啊老鐵,又騙你了。
江臨恨恨捏住了宋清和發誓的手,反剪到他背後,将人死死按進懷裡。
溫泉水汩汩冒着熱氣,氤氲的水霧萦繞在二人周身,淡淡的硫磺味混着溫暖的濕氣,讓人恍若置身夢境。
宋清和被按在江臨懷裡,整個人像是浸在一片溫柔鄉中,懶洋洋地半眯着眼,帶着點被困住的無奈,卻又心安理得地享受着這股力度。
江臨另一隻手撫上他後頸,指尖順着脊柱緩緩下劃,所過之處激起細密戰栗,像是帶着電流。宋清和覺得癢,笑着就要側身躲開。
“别躲。“江臨低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臂膀又收緊了幾分。
宋清和低着頭,感覺自己臉上的皮膚正在一寸一寸升溫,他有點緊張,直到江臨溫熱的吻落在了他的眼皮上,聲音帶着幾分無奈:“讓我看着你。”
宋清和閉着眼睛,顫顫巍巍擡起頭,然後就感覺江臨吻上了自己的唇。
江臨的吻壓下來時,溫泉水漫過鎖骨。窒息感翻湧的瞬間,宋清和恍惚間回到八歲那年在宗門後山第一次學遊泳時——水流灌入口鼻,手腳掙動卻無處借力,唯有滅頂的絕望如出一轍。
宋清和攀在江臨肩上,說不出話,喘不上氣,隻有淚水和濺起來的溫泉水混合着順着他瑩白的面龐流下。
宋清和感覺一部分的自己确實死掉了。
他知道自己是個騙子。
但他隻能騙到這裡了。
隻剩八十一天了。
不能僞裝你情我願了。
不能将三分喜歡演出十分愛意。
他必須要離開江臨。
江臨罪不至此。
一番折騰過後,江臨又捏着宋清和的手,仔細探查了宋清和的筋脈和丹田,滿意地發現宋清和碎裂的金丹确有恢複的迹象。“以後每天我們要定時雙修,幫你盡快重塑金丹。”
宋清和一邊運功吸收體内陽氣,一邊點頭稱是。他懶洋洋靠在石壁上,心想雙修果然很妙,此時江臨就算說意大利面要拌42号混凝土自己都會無條件贊同。
嗨,能哄一天是一天。
一直到了次日上午,也就是宋清和進入秘境的第十九天,江臨一行人才全員湊到了一起。這些天來,要麼是這個在入定,要麼是那個在打坐,愣是湊不出一個能一起說話的時間。
寶仙九室靈氣充沛,衆人修養良久,精氣神皆是上佳。唯獨楚明筠,這位天符閣的小少爺依舊面色如雪,形容孱弱。他身着一襲月白廣袖長袍,映襯着肌膚幾近透明,眉目風華絕代,卻帶着與生俱來的病态之美——恍若孤竹立于高山之巅,風霜不侵,卻天生孱弱,搖曳在生死之間。
當然,若非昨日被又德吉央金用地心寒髓澆了個透,他或許還能更顯幾分冷傲。
江臨将一本陳舊的筆記攤在案幾上。紙頁已經微微泛黃,墨迹卻依然清晰:
“太素九三一年元月十一日夜:發現入口。三山交彙處,二水分流時。人曉神仙好,我獨向黃泉。明箬今日特别安靜,不知是福是禍。”
之後是大片空白。仿佛時間在這一頁突然凝固。
直到最後一行孤零零的字迹:“太素九三一年二月某日:事已至此,無可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