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論,宋清和這幾天在秘境中的日子過的相當無聊。
他是個丹修,現下無火無爐,他幹不了一點正事。而修煉……金丹都碎了,丹田都破了,修煉啥啊?
宋清和倒是能煉化靈氣,可是,煉化好的靈氣要往哪送?
因此,他徹底成了蕭清煜腿部挂件、登相營驿第二街溜子。
蕭清煜第一,宋清和第二,第三大概就是秦铮了。宋清和能經常性地在街上碰到秦铮。
不過,宋清和與蕭清煜算是街溜子,秦铮大概隻能算盲流了。這人似乎居無定所,每天就是挨個宗門挑戰一遍,被拒絕,自己找個地方練劍,晚上坐在戲台上打坐,第二天再去各個宗門挑戰一次。
登相營驿不大,那戲台又在驿城中間,宋清和經常一不留神,就和秦铮對上了眼。他一開始還有點害怕,後來發現秦铮不叫也不咬人,膽子就大多了。
“他為什麼不找個客棧休息呢?” 宋清和有一次在和秦铮不小心對了個眼之後,忍不住問蕭清煜。
蕭清煜奇怪地看他:“你不知道?”
宋清和搖頭。
蕭清煜震驚:“古有晉惠帝何不食肉糜,今有我們小師弟何不住客棧!精彩精彩!”
“客棧很貴嗎?” 宋清和不解。
蕭清煜一把攬住他的肩,一副推心置腹的樣子:“師弟啊,你那道侶不錯了,就别打秦铮的注意了。”
“天符閣多富啊,符修多有錢啊。犯不着啊,為了個窮得要死的劍修甩了如花似玉的有錢道侶。”
“不是,”宋清和試圖理清頭緒,“他修為不是很高嗎?為什麼會缺錢呢?”
蕭清煜顯然被宋清和的無知樂到了,“提升修為是要花錢,但修為高了,不一定能換錢。”
“像我們兩個,”蕭清煜點了點宋清和的胸口,說道,“頂級丹修,随便賣點養氣丹、聚靈丹、駐顔丹,都能活得好。劍修呢?他空有靈力,沒法變現啊。”
說完,蕭清煜又轉頭看了眼街角,确認秦铮不在附近,這才偷偷說道:“劍修除了下海,很少有富的。”
宋清和聽完這一番話,心驚肉跳,生怕秦铮從哪冒出來戳死這個口無遮攔的師兄,順手把自己也戳死了。
他偷偷回頭,結果一擡眼就看見秦铮抱着劍,站在街角,直勾勾地看着他們倆。
“什麼是下海?”
這是宋清和聽到秦铮說話最多的一次了。
這話的内容讓宋清和内心絕望。
有什麼比背後蛐蛐人被正主發現還絕望的事情?
蕭清煜一轉頭,也僵在了當場。
秦铮一身黑衣,抱着劍慢慢朝他們走近,腳步極輕,卻像一道無聲的風壓,站定後,他問道——“什麼是下海?”
蕭清煜自覺大禍臨頭,從背後戳了一把宋清和,被宋清和反戳了回去。
“下海就是……” 宋清和緊張地咽了口唾沫,“去海裡抓魚。”
宋清和似乎在祈禱和期待秦铮是個弱智。
蕭清煜不住點頭,連忙補充道:“是的是的。”
“那個魚……就很貴。” 宋清和艱難補充。
“是的是的。” 蕭清煜贊同。
“哦。” 秦铮聽完,應了一聲,低頭看自己的劍,若有所思。
宋清和内心對于秦铮的智商産生了新的懷疑,但是他不敢說。他害怕秦铮再問一句。
看樣子是糊弄過去了?宋清和偷偷松了口氣。
結果……
“什麼是裝貨?” 秦铮冷不丁又問道。
宋清和背上的衣服都要被自己的汗打濕了……這是他那天背地裡蛐蛐秦铮的話。
他想了很多很多,最終決定開始罵那天失手炸了丹房的自己。
要是沒幹這種蠢事,何必被這蠢材劍修堵在巷子裡當面羞辱。
“就是……心地寬廣有容乃大的人。” 蕭清煜知恩圖報,救了宋清和一命。
宋清和連番點頭,不斷稱是。
秦铮一臉沒聽懂的樣子,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胸口。
“就是好人!” 宋清和一下就知道他在想什麼,趕緊出聲拉了回來。
“哦。”
“你也是裝貨。” 秦铮自覺友好的說完,轉頭地抱着劍走了。
宋清和:“……”
蕭清煜:“……”
“我再也不出門了,絕對不出門了。” 宋清和恨不得指天發誓。整個下午,宋清和挨個過問了一遍師兄師姐們最近的情史,并對大部分感情提出了“分手!”“踹了!”等重要意見。
直到退無可退,拖無可拖,此情無計可消除之後,宋清和才回到了自己和楚明筠住的偏院。
剛進院門,宋清和看了一眼,轉身就打算再去找蕭清煜這個小人擠一擠。
楚明筠在沐浴。
楚明筠吃了地心寒髓的不少苦,經脈不暢,天符閣帶來的醫修讓他每天藥浴,以便清理地心寒髓的餘威。
燭光搖曳,楚明筠的影子就打在門框上。
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楚明筠用一隻手掬起了水,放到脖子上,讓水順着自己的胸口流下去,水聲嘩嘩作響。
非禮勿聽非禮勿聽。
楚明筠忽然開口說道:“清和……你回來了?”
宋清和被發現,吓得汗毛倒豎,捂着嘴就打算退出院子。
非禮勿言非禮勿言。
不對啊,我又不是來偷看他洗澡的。我住這啊!
宋清和忽然理直氣壯了。
“你能幫幫我嗎?” 楚明筠聲音好像也被水泡過了,濕濕的。
“醫修說他馬上回來,可我等好久了。” 楚明筠的聲音戴上了點委屈,“我腳痛,自己站不起來。”
宋清和在“我幫你找他”和“好的”中間猶豫半晌,最終下定決心。
色字頭上一把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