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的是真的？”他确認道。

“真的，千真萬确。”邵淇舉起三根手指頭發誓。

周流很清楚地明白，自己很久沒有過如此強烈的情緒波動了，甚至連從前有沒有過這樣的情況他都已經不記得。

他感覺自己陷入了一個非常可怕的騙局。相比起他現在内心裡的咬牙切齒，邵淇倒雲淡風輕。他問：“什麼時候的事？”

“高一吧。”邵淇說，“應該談了一年，我也不是很清楚。因為我是家裡做生意才跟着來南城的，高二才進的這個學校。”

雖說是家裡做生意，實際卻和溫流羹、顧西辭家裡的生意完全不能比，是确确實實的小商小販。詳細來說，是她親生爸媽離婚、她老媽改嫁，和後爸來南城的雜亂小巷子裡開了家再也不能更不起眼的飯店，面食炒菜的什麼都做，勉強維持着在大城市裡的生活。

周流又沉默一會兒，強迫自己冷靜了點，飛速思考這件事：“所以你來這所學校讀書時，他們已經分手了，你和顧西辭談戀愛，和溫流羹做朋友？”

“嗐，我一開始也什麼都不知道呀！我哪有那麼變态？”邵淇頓時很冤枉，“你不知道溫流羹那性格，和顧西辭分手後兩人就像陌生人一樣，我怎麼會知道？”

“等和顧西辭勾搭到一起，又和她形影不離，總覺得所有人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後來混久了，和不少人熟了，我才知道是怎麼回事，我當時也懵逼了！可三個人已經相處得挺自然了，學校裡的人好像也都已經習慣了，我也不能忽然分手或者不要這個朋友吧？說實話，他們倆在各自的位置上對我也沒什麼毛病，就這樣吧。”

周流又頓了頓才開口：“所以你的意思是，他們兩個分手後形同陌路，被你重新撮合到一塊兒後舊情複燃了？”

邵淇又聳了聳肩：“我不知道。”

“我隻是覺得，你大可不必被她的态度轉變給吓到，我看她現在和顧西辭相處得挺好，倒真不一定是因為發現了咱倆的事。”

周流搖了搖頭：“不，那也一定是因為我身上有什麼地方讓她失望了，她才會這麼做。”

“喲，看不出來，你還是個戀愛腦。”

周流将煙滅掉：“不，隻是在客觀地分析。”

“所以我說你不懂。”

“你很怕失去她嗎？”

這麼一問，倒将周流給問住了。

他對溫流羹真的有感情嗎？

兩人能走到一起，雙方都心知肚明其中有很大權衡利弊的成分在。而他們相處的時間太短了，彼此之間到底有沒有感情、是什麼樣的感情，實在說不明白，但這都沒必要讓邵淇在這裡點評：“我說了，你不懂，你也沒必要在這裡不懂裝懂地問。”

邵淇撇了撇嘴，不再與他争辯。

她倒也不知道，周流曾有個談了五年的前女友，所以不認為他對感情有什麼深刻的見解，隻知道他是從澳大利亞留學回來的，聽說過他們留學生大多玩得花得可怕，這也是她沒懼他那極具完美的正經人僞裝、沒被他那冷淡疏離給吓退、決心賭一把和他玩地下情刺激刺激的原因。

周流将煙頭扔進垃圾桶，以手掬着水龍頭裡的水，漱了漱口。溫流羹到現在都沒見過他吸煙。

邵淇仍在他身邊，抱着手說：“你以為她真喜歡你？”

“你開着你的車，在路上被多少人看，你自己不知道？還有剛才那邊的三個女的一直在盯着你，你知道嗎？那眼神恨不得放出火來把你給燒了。還有剛才桌上那對同校的情侶，都覺得她牛逼死了。現在我們學校都在傳，溫流羹找了個完美的男朋友，她和你在一起可能就是享受這些吧。現在你們也穩定了，雙方家長都知道了，她就可以肆無忌憚和她真正喜歡的人糾纏了。”

“再說，她做這些是不是為了刺激顧西辭也未可知。顧西辭可是個很不要臉的人，在溫流羹面前根本就沒有尊嚴可言。溫流羹把他當陌生人，要是他也把溫流羹當陌生人，他們兩怎麼可能會重新聯系？每次溫流羹生日他都巴巴地給她送很貴的禮物，我勸也沒有用。”

“好了，打住。”周流扯了張擦手紙，擦幹淨水漬，“我和你在一起不是為了交心，也不是為了聽你的各種演講。我先回去，你晚點，再找個有說服力的理由，或者就别回去了。”

“昂……”邵淇想了想，“那我直接走吧，找我别的朋友去，我也不想看他們小情侶秀恩愛呀！”

周流瞥她一眼，再看向鏡子，審視自己的面容無誤，回到位置。

在回去的途中，隔了大概十米左右，在這酒吧的人頭攢動中，遠望去，溫流羹和顧西辭正一同窩在大沙發上打遊戲，那樣子讓他想起邵淇“不想看他們小情侶秀恩愛”的話。

今天的信息量有點大，他腦子很亂。

坐了一會兒，溫流羹看他無事可做，再一看邵淇的位置，一直空着，忽然好奇地問：“咦，邵淇呢？”

她差點就要問周流了，突然反應過來，趕緊扭頭問顧西辭。

“不知道啊。”顧西辭放下手機，兩人已經玩遊戲玩有點膩，“我給她打個電話。”

這次打電話邵淇很快就接了，挂掉後，顧西辭說：“她去找她别的朋友了，在打台球。”

“怎麼走了？”溫流羹咕哝着，看時間也不早了，看向周流，“要不我們也回去吧？”

他點點頭，于是兩人起身，與顧西辭作别。

*

晚上，周流翻遍了溫流羹的抖音個人号，也沒找出任何她曾與顧西辭在一起的痕迹，并且發現她将關于他的痕迹也徹底清除了。

這時他意識到什麼，看了看自己的抖音主頁，沉思片刻，還是下定決心，将去年那條含有他和他前女友生活痕迹的抖音作品給删除。

而他意識到的是——溫流羹是個心思極其細膩又敏感的人，一定剛和他在一起時就看過這條作品，後來在看過他平闆相冊後明白了這條作品的含義。

他又去看了看溫流羹的微信朋友圈，被她設置為僅三天可見，除了一條置頂外什麼也沒有。

她這人很有意思，很多生活日常與漂亮照片都發布在抖音的個人賬号上，微信裡十分沉寂。

而那條置頂動态，是她前不久發的。

他微信裡的人實在太多太雜，所以他也不發朋友圈，甚至不看，并沒有注意到溫流羹那會兒發布的這條動态。此時點開，推算着日期，竟然是他和她表白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