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起來挺好,你去玩吧。”
“那你先休息吧。”
“嗯。”
兩個人膩歪了一會兒,誰也不願先挂電話,最後是溫流羹迫不得已挂掉的。
她打了個車回學校,在寝室沖了個澡,午睡,定下午三點的鬧鐘,起床後打扮了一下,往地鐵站溜達。
大學附近最不缺吃的喝的和各種漂亮玩意兒,她買了幾朵煙熏粉色的卡布奇諾玫瑰——本來這樣的花都看膩了,但它們被裝在白色的紙質小手提袋裡,又顯得那麼精緻誘人,她便買了,又買了塊原味的奶油慕斯,乘地鐵去找顧西辭,隻是沒提前告訴他。
打車到顧西辭所在的酒店,進入大堂,仿佛住客一般自然,然後從安全通道進地下停車場,溜達了幾圈,找到顧西辭的車。
她蹲在車後,将花放在地上,吃蛋糕。因為是掐着點來的,現在離顧西辭下班時間不到十分鐘。
她時不時張望他們工作人員下來的電梯口。
到六點了,又過了八分鐘,顧西辭才下來。
先聽到一陣吵鬧,是很多人說話的聲音混在一起,溫流羹一下就分辨出來——金姐、加靓、文麗……
她在這不顯眼的黑暗處小心地探頭,觀察,卻發現她們加上顧西辭一行四人徑直走向了金姐的車,然後一起上車,揚長而去。
“……”
這一切都發生得太快,她看得呆呆的,沒反應過來。
過了一會兒,包包裡手機傳出消息提示音,她拿出來看,是顧西辭:【老婆大人,你已經去參加慶功宴了嗎?恰好我今晚也有事,金姐請客,我指定不喝酒,吃完飯了和你報備。】
溫流羹眨了眨眼,恰好蛋糕也吃完了,回複了一個【OK】的表情包。
看來這次的“突然襲擊”要以撲空而結束了。
她從包包裡掏出耳機,聽歌,順便去了趟公寓看看,上次走的時候什麼樣現在就還是什麼樣,甚至他們上次買的東西仍以原先的樣子摞在一塊兒,包裝紙殼上又覆了層新灰,估計要十一假期回來後再拾掇了。
乘地鐵返回,已經快八點,天色黑得讓人聽音樂走出地鐵站時感到特别孤獨。
她拿出手機來看了看,除了置頂對話框,漢服社團的群聊被源源不斷的新消息給頂到最上面。
她點開,他們這時已經吃完飯,竟然又去了酒吧,當然是大學附近那種很文藝有格調的酒吧。
溫流羹給陳嘉南發個舉手的表情包:【社長,我現在去找你們?】
陳嘉南回得很快,給她發去定位:【快來吧!好多人都問你今晚怎麼不在。】
溫流羹五分鐘後到,這家酒吧幾乎被他們社團的人給占滿。她先在大桌子邊和大家玩了會兒遊戲,瞥到陳嘉南正自己坐在吧台邊,想了想,她到他身邊去,很俏皮地和吧台後的調酒師說:“您看什麼飲料适合我?麻煩給我做一杯無度數的吧。”
似乎是因為她好看,連那一直闆着臉、沉浸在自己世界裡的調酒師都多看了她一會兒,點一下頭。
陳嘉南笑着挑起話頭:“怎麼樣?這一天半下來累不累?怎麼本來有事又突然可以參加漫展了,早知道也給你安排到活動裡。”
溫流羹頓了一下,說:“本來和男朋友有點事,又推了,剛去找他吃了頓飯。”
陳嘉南明顯也頓了一下:“噢……”
他們都知道她有男朋友,但這還是她第一次主動提起。
他眼裡有什麼東西明顯熄滅下去,其實溫流羹不是不知道,他一直喜歡自己。
她見過太多這樣的眼神了,但她和有這樣眼神的人都不會有交集,除了和陳嘉南無可避免,畢竟在同一社團裡,又是同一屆的成員。
如果說她剛才刻意坐到他身邊是出于一種什麼沖動,或許是不喜歡看到加靓和文麗在顧西辭身邊叽叽喳喳的樣子,想象他們現在一定又在熱鬧地吃飯,或許是去找他他卻恰好有事,或許是他根本沒顧得上打掃他們的公寓,或許是他忘了她的生日,就算沒忘也不一定能回南城給她過……
或許是手裡提着鮮花和小蛋糕,一個人滿懷期待地坐了20分鐘地鐵,又一個人聽着音樂,在高峰期的地鐵中站了20分鐘回到學校,走出地鐵站時身邊什麼樣的人都有,來來往往,那一刻的孤獨感被無限放大。
但坐到陳嘉南身邊的一瞬,她又保持開了兩分米社交距離,并且因為剛才自己坐到他身邊的心思不純而感到難受。
原來心裡裝着一個人是這樣的感覺。
原來當深深地喜歡一個人時,一旦有了如此一點點邪惡的想法是如此内疚,并不會有任何報複的快感,而是不亞于淩遲自己。
所以她第一句話就提到自己男朋友,也從心理上與陳嘉南保持開安全距離。
粉紅色晶瑩剔透、插着薄荷葉子的飲料被一隻戴黑色手套的修長的手給推到面前,上面漂浮的幾枚冰塊因此而碰撞在一起,在酒吧低沉的外國民謠裡發出清脆的聲音,調酒師低低的聲音在上方響起:“這是給您做的無度數飲料,隻是還沒有想好名字。”
溫流羹笑着接過:“謝謝。”
腦袋裡忽然閃出那個可愛的名字:那一天你來到了我的身邊。
可連帶想起的,還有周流。
如果說背叛一個人是這種感覺,那他當初為什麼能做得那麼坦然?
原來一個人對一個人的傷害是如此曠日持久。
手裡握着玻璃杯,手心被凝結在上面的水霧所浸濕,溫流羹若有所思,眼裡不自覺起了層薄霧。陳嘉南看出她出神,關心道:“怎麼了?”
她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