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很熱鬧啊，大家都來了。”古修微微眯眼，像是調侃，“往年總是不齊，今年倒難得能看見他們一同出現呢。”

“伽蘭确實很久沒見過她了。”比約翰将軍禮貌朝小王女行了一禮，将手中的禮盒遞給古修旁邊的女官，“這是我為您尋找到的禮物，千鲸香。”

“我聽說千鲸香已經很少了，你有心了。”古修微笑，臉上一如既往的和藹表情，“伽蘭說這次會送我一個很棒的禮物，你們覺得會是什麼呢？”

女官沒有吭聲，垂着頭，比約翰将軍很沉穩的站在古修的身後，堅毅粗狂的臉上不怒自威，“是什麼禮物都不重要，我會一直在您的身後，殿下。”

“是嗎？”古修笑笑，“她願意來我的生日宴我就已經很高興了。我對她始終感到愧疚，這麼多年了，是否還會怪我們呢？”

古修盯着女官，女官隻好硬着頭皮開口：“伽蘭博士是一個溫和的人，她一定不會怪您的。再說，當時也是伽蘭博士自願的，隻是後來事情發生了一些不可控的變化，但這都不是您的錯。”

“您已經對她做了很多讓步了。”比約翰意有所指。

古修沉默片刻，忽然開口問比約翰：“很久沒看見雷曼了，他還好嗎？”

比約翰臉上終于露出了一點笑容：“他一切都好，請您放心，王女殿下。”

房間内再次安靜下來，直到有人輕輕敲了敲門：“殿下，範榆老師來了。”

古修擡頭看向比約翰：“你叫她來的？”

比約翰點頭：“她就是我和殿下說的那個人。”

“雷曼見過她。”比約翰繼續道，“在七年前的01号垃圾星裡，在那場爆炸發生前。”

古修眼神微動：“我不記得雷曼是會和你說這些的人。”

“他是沒說。是我猜的。”比約翰誠實道，“您知道的，我的直覺很準，它幫助我很多次從戰場上撿回一條命。”

“但無論如何，我都覺得您該見見她。”比約翰再次行禮，“殿下，早做決定。”

房門被打開，範榆看見裡面走出來一個高大威武的軍官，他臉上有兩道貫穿臉頰的疤痕，整個人看着威嚴又可怕，路過範榆時，目光輕飄飄的從範榆身上掃過。

範榆不太喜歡他的眼神，像是在衡量一種東西的價值。

夕落帶上範榆到頂樓後就收斂了笑容，整個人像是變了個人一樣，低着頭小心翼翼的。

範榆盯着夕落看了好幾秒，才收回了視線。

“進來吧。”溫和的嗓音從裡面傳來，範榆跟着走進去，看見正中央沙發上坐着的小王女殿下。

歲月在她身上雕刻了痕迹，銀白的發，眼角的皺紋，已經有點渾濁的眼睛，雖然穿着華麗，但給人的感覺卻像是坐在門口擇菜的鄰家奶奶，一種很溫和慈祥的親近感。

房間裡隻有範榆和小王女兩人，夕落和房間裡的那位女官退了出去。

“坐吧，不必拘束。”小王女慈愛的朝範榆伸手。

範榆有些緊張的坐在了小王女對面的單人沙發上。

“我知道你。”古修直接開門見山，“帝國第一軍校初選賽的事故我聽說了，你的事情我也聽說了。”

範榆不知道應該回她什麼，難道也該說一句小王女殿下我也是最近才知道您的嗎？

範榆糾結片刻才說出一句：“能被您知道是我的榮幸。”

古修忍不住笑了一聲，沒戳破她這太明顯的恭維與客套，繼續道：“你是個很厲害的疏導師。”

“薩爾的精神體躁動，奧古修斯用了很多辦法，也找過很多人，從來沒有人成功過。你是第一個。”

範榆謙虛道：“是奧古修斯之前做的努力一點點累積，所以薩爾到我這裡時才發生了質的改變。”

古修沒反駁她，卻是突然說了另一件事：“你知道聯邦的精神體等級劃分其實是不準确的嗎？”

範榆被她跳轉的問題打得措手不及：“啊？”

“你或許知道聯邦将精神體最高等級劃分為3S，而正好，聯邦唯一的3S精神體是薩爾，但可惜他是一位不太穩定的3S級别的alpha。但你或許不會知道，這個劃分其實是錯誤的。”

“等.....”範榆想要出口打斷小王女的話，她總感覺小王女接下來要給她講一些隻有“自己人”才能知道的事情。

但古修并沒有給範榆打斷的機會。

“聯邦精神體最高等級不是3S，還有超3S級别的存在。”

古修微笑，但此刻範榆也終于從她和藹的外表中脫離出來。

能成為聯邦王女的人，怎麼可能真和她外表一樣無害而慈愛呢？

範榆緊繃的脊背放松下來，她知道接下來這些話她不聽也得聽了。

更何況，她本來就已經處于風暴之間了，多知道些信息也是好的。

“範老師确實是一位有趣的人。”古修将她的狀态變化收入眼底，又很快回到原來的話題上，“3S級的精神體很少見是事實，甚至，之前也确實沒有過超3S級的存在。我第一次知道超3S級還是很多年前。你或許聽說過吧，我曾有一位姐姐。按理來說，她才是父親定下的繼承人。”

範榆沉默，她聽霍明講過，這位大王女是去廢星的時候出現了精神體異常。

“人人都說她在廢星受到了精神體重創。”古修扯開一個複雜的笑容，“也不算準确，因為從那個廢星回來後，姐姐的精神體從2S突然提升到了超3S。”

“很驚訝是吧？畢竟大衆的認知裡，精神體是與生俱來，是個人天賦一樣的存在，是無法靠後天的努力或者科技的手段來提升的。”她長歎口氣，“可姐姐她隻是去了一趟廢星，就做到了科學家們一直沒能成功的實驗。”

“父親派人去了那個廢星查明真相，發現那個廢星發生了一點異變，它多了些特殊的物質。我們後來将這個物質叫做X，而X，能夠融入人體，從而提升人的精神體。”

“這是多麼令人震驚的消息啊！如果得到這種物質，那麼普通百姓也可以和軍校生一樣有着超高的精神體，甚至因為精神體的提升而有機會覺醒異能，無論是普通百姓還是這些大家族或是王族來說，這都是一個巨大的誘惑！”

古修激動的站了起來。然後看向範榆。

“當時我的父親，就像現在一樣激動。”古修說完這句話後又重新恢複了冷靜，繼續道，“我曾聽說過一句話，叫做福兮禍所倚。我父親沒有開心太久，因為很快，我的姐姐精神體暴動了。”

“她的身體承受不了X，于是很快崩潰，最後成為一個廢人。父親後來也是找了許多科學家做了許多實驗後，才發現能承受X改造的人本身就需要極其苛刻的條件。”

“你猜，後來人們放棄利用這種X了嗎？”古修問範榆。

範榆輕輕搖了搖頭。

就像小王女說的一樣，X是一個巨大的誘惑，掌握它就代表着掌握了一個新的利益與權利。

重利之下，必有勇夫。

“是的，沒有人放棄。包括我的父親。因為他們還發現了一件事情，他們從我死去的姐姐身體裡提取出的X，在被人體精神溫養後的X竟然可以用到普通人的身上了。”

古修歎氣，像是陷入了回憶，嘲諷一笑，“那段時間倒是突然多了許多精神體暴動的學生。”

範榆張嘴，但什麼都說不出來。

承受X的人需要極其苛刻的條件，所以，死去的那些學生，本來未來都将會是聯邦濃墨重彩的一筆。

但這些天才最後都死得悄無聲息。

範榆說不出任何話來。

她隻是再一次的感受到了這個世界背後的黑暗。

範榆在這一瞬間想到了埃維夫，想到了自己可以疏導3S級薩爾的能力，想到了很多很多，但最後她還是什麼都沒表現出來，隻是沉默的捏緊了手指。

古修沒有停止，她看着範榆，臉上帶着點忽如其來的興緻：“說起來，第二個出現的超3S級和你還有點淵源呢。”

範榆眼皮一跳，聽見小王女在她耳邊說出了第二位成功晉升為超3S的人：“第二個超3S，是薩爾的母親。埃維夫裡被稱為0号實驗體的0号。”

“她是那個廢星裡唯一存活的原住民，她比我的姐姐更能适應X，隻可惜，雖然她後來被救出來了，但身體已經被折磨得千瘡百孔，聽說最後的那段日子她很痛苦。或許是因為她和X共存最久，所以薩爾從出生起精神體就比常人高很多，我們也曾對薩爾滿懷期待，以為他會是第一位穩定的不需要和X共生也能是超3S的存在，但很可惜，他不是超3S，甚至連穩定的3S也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