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怪物“哼”了一聲,未再多言,拂袖踏入陣修的法陣中。
這次的雷雲來得又急又猛,威勢驚人。戚清記得自己當年結嬰的時候也曾昏迷了好久,不知嶽寂此刻識海中又是何種景象,隻好把人抱緊了些。
“轟——!!”
第一道天雷降了下來。
天地間銀白一片,雷聲震耳欲聾。
青年的身影和懷中少年一同隐沒在雷光裡。
聞老眼神凝重,以他的境界,自然不會被雷光遮蔽視線,能窺見更多其他修士看不到的東西。
如此年輕的修士結嬰,無非兩種可能:要麼天賦妖異到恐怖,要麼便是奪取他人修為,揠苗助長的邪魔外道。
他沒想到的是,少年竟是前者。
一個心術不正的修士,即便隐藏再好,在破境關頭也難免會洩露出雜氣。
嶽寂的氣息卻十分幹淨,純粹到沒有任何雜氣,這意味着他的每一分修為都是靠自己一步一個腳印修煉而來。
而這樣快的破境速度,也證明了天道對其天賦的認可。
莫非……自己當真看錯了他?
聞老目光晦澀不明,卻暫時放松了手上的壓制。
這個人怕是抓不成了。
少年的修煉天賦堪稱驚世駭俗,更令人難以相信的是,他竟還是一名四靈根修士。
不,或許還不止。
這麼多人都見證了他那近乎妖孽的天賦,即便自己把他帶回丹宗,再找人替代他并放出消息,也絕無可能複刻這等靈根。
未等嶽寂醒來,聞老身形一動,徑直邁入雷光之中。
此刻天雷已劈至第七道,少年指尖動了動,似乎本能地感知到了威脅接近。
聞老眸色沉沉,傳音道:“今日暫且放過你,但你莫要忘形。隻要老夫在世一日,便會監督你一日,若你有任何為非作歹、修煉邪術的心思,哪怕相隔千裡,老夫也定會親來将你繩之以法。”
話音未落,他身形便在原地漸漸淡去,如水般消失不見。
戚清好不容易捱過了九道天雷,回頭一看,其他人躲得忒遠,連個搭把手的人都沒有。
他隻好提高聲音,道:“有沒有人幫個忙?腿……腿有點麻……”
——被嶽寂壓得徹底麻了。
衆人還未反應過來,一隻微涼的手已伸過來,扶起戚清和嶽寂。
戚清擡眸,見是妙筝,他收回手,嗓音清冷道:“恭喜。”
“啊?”戚清愣了一下,随即反應過來,笑道:“代我徒兒謝過。”
妙筝卻淡淡道:“不是對他說的。”
說罷,他轉身獨自離去。
原本該是煉丹比賽場地的地方已被天雷炸成了大坑,嶽寂結出的那棵大樹也在緩緩枯萎,雷劫過後,釋放的靈氣四散,丹修們明顯放松下來,陸陸續續走出了陣法。
紫袍老者走上前,對戚清笑了笑:“恭喜令徒進境,這下可是一遇風雲變化龍了。”
“前輩謬贊。”戚清謙虛了一下,在心裡猜此人身份。
紫袍老者看出了他的疑惑,自我介紹道:“我是煉丹協會的會長,也是本次煉丹大會裁判之一,令徒的表現十分驚豔,我很看好他。”
戚清露出受寵若驚的表情:“原來您就是會長!失敬!”
會長笑着點頭,溫和道:“此番大會突遇變故,公布名次的時間需另行通知。你徒兒受了輕傷,快帶他回去休息吧。”
他的态度出乎意料的和氣,和戚清說完後,便轉身安撫起了其他丹修。
煉丹大會就在這樣的情況下暫時告一段落,戚清不好多說什麼,帶着嶽寂随衆人一同離場,将人扛回了城主府。
敷衍完前來探望的城主,青年看着床上的人,忍不住歎了口氣。
還是把這孩子帶回來了啊。
本以為這次就是别離,如今看來,這場師徒緣分似乎還能再續久一點?
不知怎的,他心裡忽然高興起來,哼着小調給嶽寂掖好了被角。
……
嶽寂雖在結嬰中昏迷,卻并未完全喪失意識。
聞老的威脅、師父的回答他都聽得一清二楚,隐約感覺到自己被帶回了城主府,卻怎麼也醒不過來。
他好似被困在黑暗裡的影子,不知徘徊了多久,眼前忽然如開門般洩入一道亮光。
嶽寂順着光走過去,輕輕推開了那扇門。
幾步之外,一張圓型大床映入眼簾,淡色紗幔層層疊疊垂掩下來,床上青年的身影若隐若現。
嶽寂覺得那人背影似曾相識,正欲上前,前面卻突然多了一個人。
那人一身黑衣,看不清面容,手上握了一柄沾了血氣的劍,滿身肅殺之氣。
“師兄。”
他半跪在床上,把蜷曲的青年翻過身來,低聲笑道:“師兄,我回來了……想我不想?”
青年露出一張嶽寂分外熟悉的臉。
——師父!
他的聲音還沒發出去,場景倏忽暗了下來。
黑衣人俯下身,不緊不慢的,與青年身影交疊在一起。
待看清二人在做什麼時,嶽寂忽然面紅耳赤,一句話也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