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窈哦了一聲,晃悠着将腳踩在裴書漾的膝蓋上,絲襪邊緣的蕾絲花紋正巧卡進凸出的腕骨。看他眼睫低垂撿起她的細高跟,給她穿上。
動作熟稔,自然不是第一次。
書窈突然想起小時候,她不小心坐壞了裴書漾的凳子,為了免于父母的唠叨找傭人要了膠帶偷偷粘起來,在小裴書漾進來時,百般讨好央求讓他坐。
砰的一聲,小凳子塌掉的一瞬間。小裴書漾坐在了地上。她看裴書漾不哭也不鬧以為他被吓傻了,淚珠子跟斷了線一樣啪嗒啪嗒滴落。
被小書窈捉弄他沒反應,卻在小書窈哭時有了反應,找抽紙不及,隻能用袖子給她擦眼淚,“弄壞凳子的人是我你哭什麼?”
看她不說話,隻一味沉默着把鼻涕糊在他新買的衣服上。使壞的人眼睫濡濕,眼眶通紅,好氣又好笑。
他好像一直都是這樣,永遠不會生氣,永遠不會對書窈生氣。隻會自己生悶氣,書窈輕輕把手一招,他便什麼都忘了,又像小狗一樣開始搖尾巴。
書窈突然生了逗弄的心思,用鞋尖點過闊面料留下褶皺,少女軟聲朝他招手,笑得明媚:“裴書書,你靠近點。”
裴書漾聞言将脖頸前傾,卻被書窈猛然勾住,一時隻來得及收緊她纖細的腰身,避免摔倒。
睫毛掃過睫毛,她在那雙淡漠的眼睛裡看見了珊瑚色的倒影。
這裡是萬俟濯的私人空間,裴書漾上來應該打過招呼,沒有人會進來。
書窈色心漸起。
歪了歪頭,突然說:“我今天塗的唇釉是海鹽味的。”
少女漫不經心的聲音将思緒拉回某個清風徐徐的夜晚。
隻剩他們兩人的自習室,書窈停止翻漫畫書的動作,周圍安靜地隻剩下裴書漾筆尖滑動的沙沙聲。
這是她拒絕裴書漾的早餐,低血糖逞強跑八百把自己跑進醫院的第二天。
也是她和裴書漾冷戰的第二天。但裴書漾的冷戰和别人還不太一樣,他隻是不動嘴巴,行動上的回應一點也不落下。
少女将漫畫書往下扒拉,露出彎彎杏眼,珊瑚色的眸折射出水潤的光澤,無辜又乖巧。
“裴書漾。”她很少叫裴書漾全名,這幾個字裹挾在她刻意放軟的聲調裡,像是在撒嬌。
裴書漾寫字的動作一頓,手腕停住很久沒有動作,墨水點在卷子上,黑得純粹。
他沒擡頭:“嗯。”
“我今天塗了海鹽味的唇膏。”
“嗯。”
青梅竹馬之間的默契使得書窈有些話不用說的太明了,裴書漾也該懂。
海鹽味是他最喜歡的味道,她不信裴書漾真的沒聽出來。
可貴族千金眨巴着眼等了半天也沒等到他的下文,有些氣急敗壞,将漫畫書往他身上丢。
“我的意思是...”她将雙手撐在書桌上,驕矜地擡起下巴,“你想親我嗎?”
頂光的燈打在他漆黑如墨的眼睛裡,畫面逐漸交疊。
海鹽味,是書窈求和的标志。
他一如既往無法拒絕。
耳邊是書窈不知道從哪看到的歪理,“都青梅竹馬啦,親一下怎麼了?”
書窈對什麼都三分鐘熱度,她生來就站在金字塔頂端,使得一切在她眼裡都是唾手可得。
嬌縱的氣性使得沒有一件物品可以在她手中待上一個月以上。
青梅竹馬的好處大抵就是如此,他們的生活軌迹完全重合,他是書窈的所有物,永遠也不擔心書窈會把他丢棄。
一片寂靜中,鼻息交融,水漬聲漸起。
睫毛又貼上了睫毛,偶爾滑過臉頰,書窈索性閉上了眼睛,眼珠卻依舊在随着勾纏的舌尖、起伏的呼吸轉動。
這不是他們第一次親吻,沒人知道,在無人知曉的地方的地方,他們早已唇齒相貼了無數次。而且都是她主動居多。
嗚嗚,她居然是個親親怪嗎?
都怪裴書漾,
書窈如是想。
這個海鹽味的吻持續了很久,唇齒分開又貼合,直到書窈的脖子有些酸澀,裴書漾被她一推就開。
唇是分開了,相抵着的額頭卻沒有。
冷淡的聲音好似化成了零散的汽水,在她耳邊氤氲成調:“怎麼了?”
書窈抱怨:“親太久了,脖子酸,不舒服。”
裴書漾的視線緩慢落在她因長時間吮吸而充血發腫的唇瓣上,聲音有些啞:“是我的錯。”
書窈哼唧,“當然是你的錯。不過我原諒你了,扶我起來叭。”說着她将手搭在裴書漾的手上。
裴書漾唇邊漾出淡淡的笑。
扶她起來的過程中,洗手台上的蕾絲手套也被他順手收進口袋。
裴書漾的口袋像是哆啦A夢的口袋,一款書窈常用的護手霜被他從口袋裡掏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