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蛋坐在帳篷角落裡,将手機橫過來,“今天跨年單子多,我先打會兒遊戲,你們玩着。”
魏書桃湊到溫聽旁邊,“蔣思佳呢?”
“她說要晚一點。”
蔣思佳家裡跨年夜沒這麼容易放人,隻告訴溫聽一定會來。
現在九點不到,溫聽等不住,窩進帳篷裡背單詞,才背了一半,手機沒電關機。
魏書桃把手機借給她,“每天幾個?”
“一百個。”
“聽聽你真是學瘋了。”
魏書桃又去騷擾皮蛋,他玩遊戲手指動得飛快,邊打邊誇贊老闆的操作,兩不耽誤。
“這樣一把,能賺多少錢?”
皮蛋閉麥,得意洋洋跟魏書桃比了個數字,“我可是技術帶飛,半小時三十五塊錢。”
“媽呀,是皮蛋老闆,小人眼拙!”
“一般一般,賞你一包薯片。”
魏書桃也不經常熬夜,扯完閑話,幹脆抱住溫聽打瞌睡。
溫聽一百個單詞背了快一個小時,放下手機時,魏書桃睡得醉生夢死,她把自外套給人蓋嚴實。
張洲陪皮蛋打遊戲,抽空擡手把自己的棉襖扔過去。
四個人窩在帳篷裡,空餘的手機屏幕朝下開着手電筒,男生的外套都給女生墊着睡覺,裡頭亮堂暖和。
溫聽昏昏沉沉睡過去,不知道過了多久,被突然的響聲吵醒。
“醒了?洲哥在外頭呢。”
溫聽彎腰出去。
張洲站在拱橋上,身前放着一個點燃的小煙花,孔雀尾巴型的煙花從筒子裡噴射出來,噼裡啪啦一陣響。
絢爛的光亮不斷照亮他的臉龐,眉眼深邃,目光柔和,短發被凜冽的風吹起來,露出小片額頭。
張洲側首,石橋上還擱着一把仙女棒,“玩麼?”
“幾點了?”
“十一點半。”
他從兜裡掏出為了玩煙花新買的打火機,另一隻手擋着風,幫她點燃。
仙女棒比剛才放的那個溫和多了,小小的火焰炸開,将四周點亮。
帳篷烘得溫聽兩頰通紅,雙眼惺忪掀開一半,冬夜的風很大,她腦袋上碎發亂飄,還有幾根黏在嘴角。
她新鮮地盯着光團,眼睛亮晶晶。
“第一次玩?”
“嗯。”
張洲又拿了一支給她續上,交接煙花時,碰到她凍得冰涼的手指,他拿煙花的手收回去。
指揮她,“去穿件衣服。”
溫聽去而複返,白色棉服外又套了他的外套,後頭跟着魏書桃。
“皮蛋,結束沒啊,要跨年了,跟我們出來放煙花!”
“來了來了!”
四人齊刷刷站到橋頭,還未到零點,各式各樣的煙花已經燃成一片。
皮蛋拿着手機從第120秒的時候開始倒數,給自己留了大把時間想新年願望。
三——
“祝我們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二——
“我們南安小分隊要一直在一起!”
一——
“祝我們都發大财!”
皮蛋和魏書桃高聲呼喊,在最後一秒的時候,他們點亮了最後一個大煙花,火焰沖向黑漆漆的天空中,刹那間綻放。
溫聽看向身邊的人,“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
他們争分奪秒,對彼此說着第一聲新年祝福。
明亮的車燈将大石橋照得恍如白晝,蔣思佳從車裡下來,她抱着一大束花小跑過來。
玫瑰花瓣沿途掉下來,很多都落在水泥地上。
“還好趕上了!”
蔣思佳今天穿得很漂亮,寒冷的夜裡,一襲酒紅色長裙,搭配毛絨披肩,她化了妝,卷了頭發,從頭精緻到腳。
“張洲,新年快樂!”
她忍受着冷風,将鮮花塞進他的懷裡,然後矜持又小心翼翼地站定,開始了準備許久的開場白。
“張洲,雖然我說過很多次了,但是還是想要鄭重地再說一次,請你先不要打斷我。”
“我喜歡你。”
“我從高一就追在你身後,到現在快兩年半了,我知道我很煩人,但是我其實也挺招人喜歡的,畢竟溫聽和魏書桃都變成我的好朋友了……其實,我就是想問問,這段時間裡,你有喜歡我一點點嗎?哪怕一點點也可以。”
蔣思佳小心翼翼地看着他,接近零下的夜晚,她冷得牙齒打架,差點連話都說不利索。
張洲将玫瑰還給她,“不喜歡。”
蔣思佳沒接,任由玫瑰掉落,花瓣飄到小北港的水面。
她眼淚已經到了眼角,“這是我最後一次這樣跟你說了,你再想想清楚,真的不喜歡嗎,兩年半真是一點感覺都沒有嗎?”
隻要他心軟,承認有過一點點喜歡,蔣思佳也覺得很開心了。
可偏偏,張洲從來不是取悅别人的性子。
“沒有。”
他生怕她還不死心,又補了一句:“從來不可能。”
蔣思佳咬唇,垂在身側的兩手不斷發抖,“我知道了。”
雖然以前也常常被拒絕,但蔣思佳沒有這麼心碎過,她眼淚嘩啦嘩啦流下來,最後終于堅持不住,一邊大哭,一邊跑回送她來的車裡。
魏書桃問:“是不是太絕情了?”
“我沒有義務因為她付出了很多而答應她。”
很快,蔣思佳捧着一個鐵盒從車裡出來。
她被傷透了心,将東西往他臉上砸,“還你!”
所有偷拍他的照片,給他寫的情書,以及送過去又被退回的糖果,通通從鐵盒裡跑了出來,有一大半都掉進了小北港。
張洲側臉被利器劃開一道血痕,是他生日那天,她偷偷收藏進包裡的硬質刀叉。
“剩下的我改天給你。”
說完,蔣思佳抹了把眼淚,鑽進車裡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