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有的努力都被你找關系一個電話清零,這就是守護麼?”
曲之雲抹了把眼淚,“所以你不會原諒我,對嗎?”
張洲扭過頭,沒再說話。
曲之雲點了點頭,拉着孫正誠離開。
房間裡隻剩兩人,沒人開口,氣氛寂靜。
溫聽還坐在地毯上,疼痛減輕許多,胳膊依然紅腫着。
她說:“不用去醫院,淤青敷一下就好。”
張洲沒說話,淡淡瞥了眼她胳膊,點頭。
這是逐客的意思,溫聽感受到了,賴在原地不動,“你那天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哪句?”
“你說陳乾适合我。”
“字面意思。”
溫聽:“你明明知道我……”
還未說完,張洲就将她的話打斷,“那又怎樣。”
“溫聽,我能給你什麼?”
他的家庭支離破碎,他的成績根本沒法陪着她去南城最好的大學,他的樂隊因為他的加入毀于一旦,甚至在他身旁,還會受到同等于他的攻擊……
他能承諾什麼呢。
“這隻是暫時的。”
溫聽的眼神很堅定,她總是這樣,看似小鹿般純良的目光裡,總是熠熠閃光,擁有無數摧枯拉朽的力量。
這樣的她,明明值得更好的生活。
怎麼能和他這樣的爛人在一起。
張洲擡眼,冰涼的眼神恍如冬日懸在屋檐下的冰錐,言語傷人,“向樓也好,陳乾也好,别選我。”
*
四月末尾,集訓班正式開課。
作文三劍客又聚在了一起,李悅和溫聽說好了做同桌,陳乾就坐在兩人後面。
課間,李悅主動說起自己和向樓的進展。
“還得謝謝你呢溫聽,你幫我送去情書之後,他對我比以前更加主動了,我感覺他一定是喜歡我的。”
溫聽回想了一下轉交情書時的場景,不太認可,“我覺得沒有。”
“嗯,為什麼?”
“當時他并不是很開心。”
“你不懂的溫聽,向樓是一個很内斂的人,他的真心話都是放在心裡的,但是我能看出來他對我有點意思。”
溫聽沒再勸,打開習題做老師留下的作業。
這本作業是集訓班老師挑選的精華加強版,所有題目刁鑽犀利,溫聽第一道就卡住了。
陳乾适時地敲了敲她椅背,“第一道我有思路了,交流一下嗎?”
“好。”
溫聽帶着本子轉過去,“什麼思路?”
陳乾抽了本草稿本寫寫畫畫,最後推到溫聽面前。
他湊得近了些,額前的短發會觸碰到溫聽的頭發。
溫聽往後退了一步,餘光裡一個高挑的人影雙手插兜從窗前走過,目視前方,腳步不急不慢。
集訓班在一樓,他去四樓并不會經過他們的教室,那就是刻意過來。
溫聽:“陳同學,不用離我這麼近。”
“抱歉。”
下午溫聽回到4班,高考将近,平日吵鬧的班級無需多加看管,所有人都安安靜靜位置上寫作業。
隻有張洲,光明正大将拿着手機把玩,桌面上一本書都沒放。
溫聽在他旁邊坐下,将上午忙裡偷閑整理出來的筆記放過去。
以他現在的成績别說是考江南大學,普通大學都夠嗆,但溫聽還是抱有希望。
她偶爾會幻想,自己的大學生活裡,依舊有這個少年的身影。
張洲抄起筆記本,仔細端詳,說出口的話尖酸刻薄,“上午跟陳乾湊這麼近,下午又跑我這來示好,你賤不賤?”
溫聽來到南職這麼久,從來沒想過再次聽到這種話,是出自張洲之口。
她心裡湧出一陣酸澀,“我知道你最近心情不好,但也不用這麼對我說話吧。”
張洲輕笑一聲,不為所動,“一邊跟陳乾打情罵俏,一邊還來吊着我,溫聽,你挺會玩的。”
“我跟他隻是正常溝通。”
張洲瞥了眼,很快就從她緊皺的眉頭上移開,“用不着。”
說完,他拿着筆記随手一抛,本子正正好好落進教室後頭的垃圾桶裡。
“就像這本本子一樣,離我遠點。”
後頭的動靜惹得魏書桃回過頭,她替溫聽打抱不平,“張洲你什麼意思,這是聽聽的心意,你就算不要也不用把東西扔垃圾桶吧?”
“我以前覺得你挺好的,今天這麼一看,也就那樣。”
說完,魏書桃起身拉住溫聽,試着将後者帶出教室。
溫聽坐在位置上一動不動,她盯着張洲,眼睛微微泛紅。
張洲雙手抱胸,居高臨下看着她,“你天天像牛皮糖一樣跟在我後面,其實我挺煩的,我不想看見你,說得夠清楚了麼?”
他表現得漠然冷淡,像換了一個人似的。
還未等溫聽開口,李安急匆匆握着手機來到教室門口。
他喊了句什麼,張洲忽然就打開後門奔了出去,他的椅子啪一聲倒在地上。
窗開了一條小縫,耳邊灌入鼓鼓風聲,溫聽聽不到别的。
隻覺得雙腿好似灌鉛,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自己。
在短暫的失聲之後,魏書桃的聲音響起,她不停詢問她,是否要陪同她離校。
溫聽搖了搖頭,打開前後碰撞的門,大步跑了出去。
南職車棚,張洲的車鎖丢在原地,他已經騎出了學校,外套在身後翻飛。
車輪壓上小北港的那片水泥路,春日柳枝輕拂水面,明媚的陽光照耀着。
遙遠的哭聲傳來,溫聽才反應過來李安來教室說了什麼。
——張奶奶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