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黎回去的步伐很輕快,沿着熟悉的小路,披着月光,他嘴唇不自覺上翹,甚至想哼兩句小調。
但很快他便笑不出來了。
他經常攀爬的牆頭,跳下來一個人。
*
第二日,有人發現蒙黎與裴勉知皆帶着傷上朝。
蒙黎臉上有一塊淤青,裴勉知眉骨處有一道劃痕。
這件事不知怎麼就傳了出去,大街小巷的說書先生又添了素材,生意都比以往好了許多。
因此等晚間裴勉知帶着傷來找池昀的時候,池昀早已聽聞此事。
也因此對他頭上的傷視若無睹。
裴勉知委屈的神色收斂得很好,他隻在眼底閃過微不可查的傷心,隻是那點傷心如同流星飛逝,很快被溫潤的淺淺笑意遮蓋。
“老師,學生過段時日便要南下巡查水利事宜。”裴勉知頓了一下,道,“陛下今日散朝留下工部問事,其中有提到這次工程要帶一位學識淵博熟悉水利的博士共同南下,學生鬥膽,想問這位博士是不是老師?”
池昀撩了撩眼皮,冷哼,“你從哪得來的消息?”
裴勉知見他未曾否認,眼底的笑意更濃,連先前那點委屈也散得幹淨。
“學生偶然得知。”
“翅膀硬了,一個兩個門路倒是比我還廣了。”
裴勉知經常聽聞池昀說這些賭氣話,别人聽了可能覺得池昀在敲打他,可他隻覺得這樣說話的老師……莫名可愛。
甚至讓他一度産生想摸一摸老師的頭,順順他頭發的可怕沖動。
裴勉知是掐着池昀飯前來的池府,因此自然順理成章留下來吃晚飯。
回去的時候夜有些深了,沿着小巷子回去,手裡提着一盞燈,是老師親手送到他手上的。
看見身前的人,裴勉知不意外,甚至有些想笑。
不過是一隻敗犬,上一次,他差點就能送他去地府了,隻可惜,天公不作美。
蒙黎睨着眼瞧裴勉知手上的燈,神情不是很好。
這樣的燈外面買不到,是池昀府上一位愛好木工的老師傅做的,每一盞燈上都刻有一個池字。
裴勉知一眼就明白了蒙黎所看何物,他晃了晃手裡的燈,嘴角噙着淺淡的笑,“夜黑風高,池大人一盞燈都不帶,小心夜裡栽了跟頭。”
池昀捏緊手裡的拳,語氣森冷,“昨日挨的打看來你還沒記住?”
裴勉知正要出聲繼續嘲諷,手裡的燈光一晃,乍一眼,他瞧仔細了蒙黎左側鼻梁上的一顆小痣。
那顆小痣像是一道驚雷,轟隆打在裴勉知頭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