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長生聞言笑着看了眼都在國子監營造出小天才名号的江佑翎,沉默一瞬,又順手抓了一把瓜子,道:“江保安這話說的也對。都說了實在不行,一把火燒了江家,咱們漂洋過海建飛機!”
“要私人飛機。”
話語一頓,江長生隻覺自己腦袋似被神仙開了竅,此刻賊靈光:“江保安,沒準你家開山立派的祖宗,就是我們呢!”
江佑翎徹底對封建既得利益者無語了。提了那麼多現代文明,這玩意就記得一個飛機。腹诽着,他鄭重對江佑鑫訴說了一遍自己要營造的神迹。
江佑鑫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所以目前很重要一個因素,咱們缺人。”江佑翎說着心跳都噗通噗通加快跳動:“你覺得找人挖坑之後,如何處理這些挖坑的人?”
江佑鑫聽得這聲困惑,認真想了想:“不能找家裡的老仆挖嗎?”
“不能。”江佑翎毫不猶豫道:“萬一黎元慶他們早已盯着江家有頭有臉的仆從呢?不然他怎麼早早設局讓你們跳坑?”
反問着,他又飛速自問自答:“肯定是将你們的心性全都摸得透徹,沒準連你們愛吃什麼都清楚。”
這假設合情合理着,江佑鑫眉頭緊擰成川,思忖半晌後,他扭頭看眼親爹。
江長生見兒子一副要說小秘密的架勢,起身靠近。
江佑鑫見狀對江佑翎也招招手。
江佑翎微笑着,慢慢靠近。
見兩人都附耳過來了,江佑鑫小聲:“咱們去找盜墓賊吧?”
江長生瞪眼。
江佑翎驚詫。
“不……不……”江佑鑫聲音更小了兩分:“也……也好驗證驗證我這噩夢是不是還有些問題。”
“我……我聽聞過的也見過兇巴巴的土夫子。這……”
咬着牙逼着自己忘記那些窮兇極惡,江佑鑫白着臉,将自己好不容易得來的信息,自己上輩子若不是因為流落教坊司永遠也不會知道的信息盡量字正腔圓,雲淡風輕的說出來:“京城竟然有個鬼市。在鬼市哦,遮臉,隻看錢辦事的。”
江長生手慢慢往後一背,捏住,面上笑着回應:“我兒真勇敢,都積極面對,還能尋找有利于我們的信息。”
江佑翎沉思片刻,眉頭一挑:“要是遮臉的話,那我們還能僞裝成黎元慶的仇敵搞事。”
“不能僞裝成黎元慶嗎?說他六連元文曲星名号是他自己營造出來的?”江長生帶着些迫不及待問道。
“你能說他過目不忘是假的?”江佑翎知道江長生此刻瘋長的報仇雪恨心裡,但現實擺在眼前,有些事還得循序漸進。
江佑鑫點點頭:“爹,我們還是從長計議。先嘗試一下神迹是不是能行,然後還要去找傳說中的鬼市。找完之後還要打聽靠譜的土夫子……”
見江佑鑫都如此深思熟慮,尤其是着重失敗的風險。江佑翎耐心的聽着,偶爾補充兩句。等完善完造神計劃之後,他又養精蓄銳一天,才離開江家歸國子監。
剛從采購的門出了江家,江佑翎聽得馬車後傳來“二少爺”的疾呼。一撩開車簾,就見李嬷嬷在幾個護衛的攙扶下,喘着氣前來。
當即,他納悶的下車,“李嬷嬷,是大哥出了事?”
李嬷嬷借着彎腰行禮的空擋,竭力讓自己平複氣息。而後笑着回道:“多謝二少爺關懷,鑫哥兒好得很。老身前來,是有天大喜事恭喜二少爺。”
“喜事?”江佑翎不解。
“常言道父子之間沒有隔夜仇是不是?”李嬷嬷靠近江佑翎,低聲:“侯爺也知您對江家好,但他到底是爹是不是?您以後就莫要從小門出了。”
一聽這事,江佑翎輕笑一聲:“嬷嬷,我不管從哪裡出門,這江家上下有誰不叫我一聲二少爺?”
“您回去告訴他,别做井底之蛙。我和大哥都大了,我們要的不是區區江家一道門,要的是京城大門随我們進出。”
“請他老人家也好好讀書好好奮鬥。”
此言不亞于晴天霹靂,震的李嬷嬷呆若木雞,小心翼翼求證着:“您……您是二少爺?”
“嗯。”江佑翎鳳眸一挑,淩厲的擡眸眺望着自己身後巍峨的侯門高牆:“您如實轉告就行,侯爺他脾氣還是好的。哪怕跳腳罵兩句孽子,也無妨。”
“可但凡我激将法管用,他能夠上進,那連帶我們也受益,是不是?”
李嬷嬷迎着這一聲假設式提問,回想着自己聽聞鑫哥兒對江家悲慘結局的訴說,當即點頭若小雞啄米。
這世道,人善被人欺的。
尤其是官場。
江家會落敗,那就是被當做軟柿子捏啊。
要是有人為官,那沒準結局就會不一樣。
目送着李嬷嬷離開的背影都帶着些“倒反天罡”的事業心,江佑翎緩步坐上馬車,繼續歸國子監。
等到國子監,又去白大人處替江佑鑫請假,理由依舊是“喝錯了符水,還沒好全”後,江佑翎便頂着各種晦暗打量的眼神,頂着愈發甚嚣塵上的桃色绯聞,按着自己原先的節奏開始讀書讀書再讀書,目标明确沖第一。
國子監上下:“…………”
時光就在國子監某些暗流湧動中悄然流逝,十一月的月考成績公布了。
江佑翎面無表情的看着大寫的第二名,眼裡都快簇着火焰。
許譽拍拍人肩膀,和聲寬慰道:“你别給自己太大壓力了。你的字已經算進步神速了。”
“真的,我們從小開始練字,都不如你眼下寫得好寫的妙。”
隻是他們監生中也有正兒八經讀書,還有各種心思裝的,想要“先弱後強”營造個才名。
所以啟蒙齋還是藏着幾個裝逼的真材實料大才子。
感慨着,許譽将手裡的畫琺琅開光鳥獸橢圓手爐迫不及待往江佑翎手上遞:“你趕緊暖一暖。大冬天的還得練字呢,手可不能皲裂破皮了。一旦皲裂生了凍瘡,那想練字就是瘙癢難忍。”
“真的。”許譽恨不得用自身佐證:“我雖然偷懶,可去年想着寫個字讨好一下我大伯,多一百零花錢,因為沒保養好手那凍裂疼痛,跟牙疼一樣。不是病但要命!”
“你就是嫌我家手爐太女氣,不合你老大風氣。”也算跟許譽混熟了,江佑翎說話挺真誠不客氣的點破人如此積極的緣由。
義正言辭的許譽嘿嘿一笑:“反正就憑我這成績,我今年壓歲錢足夠了,随便你說。”
江佑翎笑笑,而後抱過名字太長記不住的手爐,感受着暖意,邊視線慢慢往上移,瞟了眼“站”在他頭頂上的第一名賀柏。
夾着些自己都察覺到的小心眼,江佑翎邁步到張貼答卷的牆壁,将賀柏的試卷從頭到尾挑剔了一遍。
随後眉頭緊擰。
這賀柏除卻字比他好外,這最後答題回答風格瞅着風格不像是國子監的。倒是兩分觀念創新,有些六連元的風采。
“就算你把我的卷子倒背如流也沒有用。”賀柏瞧着江佑翎直勾勾的盯着自己試卷,當即驕傲的撥開閱卷的學生們,傲然的開口:“我可是有幸通過一鳴兄的引薦被六連元指點過的。”
江佑翎聽得這印證自己猜想的話語,神色淡淡的“哦”了一聲。
賀柏迎着左右羨慕的眼神,再瞧着江佑翎竟然神色竟然平平淡淡,沒有任何佯裝鎮定的目光,當即不敢信,高聲強調道:“你羨慕也沒用,你們江家是徹底得罪了六連元。”
“我們江家又不數典忘祖。得罪了就得罪了。”江佑翎鄙夷着:“怎麼,我江家還得靠着六連元讨生活啊?”
“好大的官位好大的能耐啊!”
說完,江佑翎袖子一甩,揚長而去。
許譽瞥了眼面色青紫交加的賀柏,搖搖頭丢下一句氣人的話:“指點也就指點了,這遇到事一下子就顯出誰真材實料了。”
而後腳步一閃,追上江佑翎,勾着人肩膀,豪氣着:“可給你老大我張臉了,請你吃古董羹去。這天寒就要吃這玩意。”
江佑翎腳步一頓,看着忽然間飄落的雪花,擡手去接。
看着落入掌心的雪花,一片片的疊加在一起,能夠将手都染出純白之色來。
見狀,他飛快擡手一甩雪花,抱緊了自己的手爐,悶聲道:“冬天來了,春天也不遠了。”
許譽攏緊了身上的錦袍:“大才子别風花雪月了,趕緊回去加衣服。”
江佑翎應下,腳步也跟着飛快。
一路狂奔的路上,江佑翎撞見不少監生瑟瑟發抖,攏緊了衣服往宿舍趕;也見書童們背着木炭往院子裡趕,也見……
都在做最後過冬的準備了。
半月後,黎一鳴笑着歸家,跟自己師父道:“原先那謠言傳的,江家有錢算江家唯一的優點了。眼下因為一場雪,這江家有錢算是更深入人心了。師父您是不知道,江家給江佑翎送了百兩一斤的銀炭,還有各種昂貴的手爐。”
“是真真要上演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聽得江家依舊不差錢的作風,黎元慶眉頭一擰:“江佑鑫一直休假?”
“對!自打中邪鬼上身後就一直請假。我也撺掇廣業堂監生們分批去探望過,”黎一鳴聲音壓低了些:“得到的回複差不多。說江長生想要出家當道士,打算把爵位讓給江佑鑫。所以不是江佑鑫不願意上學,而是江長生被其母軟、禁在家。”
“軟、禁在家?”黎元慶聞言,屈指在桌案上敲了敲。
這咚咚咚的聲音,跟後世鍵盤敲動的聲響差不多。哪怕穿越多年了,但作為社畜,他還是聽得鍵盤響聲,能夠讓自己迅速冷靜下來,揣測各種緣由。
琢磨着,黎元慶贊譽過黎一鳴兩句,叮囑着人注意聯絡能聯絡的人員後,便借口有事。自己換了一套衣服,匆匆來到戲院。
居高臨下看着空空蕩蕩的座椅,黎元慶聽得身後心腹禀告,聽得炸響耳畔“從未來過”的四個字,眼眸眯了眯。
“不對。江老夫人坐得住,李員外也坐不——”
狐疑的話語一頓,江長生有些詫異的看着樓下浩浩蕩蕩前來的一群人,有些不敢信的看着為首的女人。
依舊明豔張揚,奢靡鋪張,像個移動珠寶展示架。
絲毫沒受謠言影響。
正揣測着,前來的李玉嬌已經擡手指向戲台:“給我砸!所有損失,黎元慶買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