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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被程彥生一幫朋友喊着五黑了好幾把，蘇折夜睡得晚，起得也晚。

趿拉着拖鞋走去衛生間洗漱時，他注意到書房的門關上了。

估計顧垣在裡面。

不過現在自己形象沒那麼完美，于是蘇折夜洗漱完後，才過來敲了敲門。

不多時，顧垣開了門。

“早安顧老師。”

蘇折夜朝他彎了彎眼：“沒有别的事，就是來給你打個招呼。”

顧垣：“早安。”

蘇折夜看到了顧垣身後牆上挂着的字畫，問：“顧老師是在收拾書房嗎？”

“沒有。”

顧垣道：“在練字。”

他知道蘇折夜還沒起床，怕收拾屋子會吵醒他。

所以即使練字，也關着門。

蘇折夜點了點頭：“确實，聽課時就看到顧老師寫了一手好字。端正、嚴謹、鋒芒側露，看似冷淡，卻深藏内涵。”

這種字，就不該隻出現在白闆或紙面上。

顧教授或許可以考慮換個地方寫。

比如自己。

蘇折夜微微偏頭，目光專注望向顧垣：“像極了顧老師這個人。”

顧垣一時不知道該回什麼。

靜默幾秒，他道：“謝謝。”

蘇折夜突然打了個哈欠，眼角墜了點淚滴。

顧垣問：“吃早飯了麼？”

“沒有。”

蘇折夜回答：“一會出門，染發前和朋友在外面吃個午飯。”

他看到顧垣微不幾見蹙了下眉。

“早飯要吃的，不然對闌尾和胃不好。”

顧垣道：“冰箱食材你可以随便用。”

蘇折夜：“喔。”

又一個督促自己吃飯的。

他耳朵快磨出繭子了，以防顧垣再說下去自己會表現出不耐煩而破壞人設，快溜快溜。

“我去換衣服了。”

蘇折夜朝顧垣揮揮手：“顧老師晚上見。”

不等顧垣回話，人就沒影兒了。

他的這點小心思在一個心理學教授面前确實無從遁藏。

顧垣沒有拆穿，也沒有多做挽留，隻是目送着他消失在走廊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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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垣知道蘇折夜今天要染發，所以一天都沒見着他人影很正常。

他說“晚上見”，但顧垣都洗漱完準備入睡了，自己室友還沒回來。

從洗衣機拿出衣服挂好，想了想，顧垣還是給蘇折夜發微信：【什麼時候回來？】

覺得這語氣有點太生硬，他又補充：【換藥。】

……好像更生硬了。

顧垣注視着聊天記錄，省電模式很快生效，黑下去的屏幕倒映出一張冷淡的臉。

線條算不上鋒利，但配上這個表情卻透出一種不自覺的距離感，仿佛天生自帶一道屏障，隔絕着外界的情緒與窺探。

他腦海裡突然浮現出顧晴說過的：“哥你還是那麼無趣，能不能有點表情變化，不然蘇哥跟你住着多無聊。”

無聊嗎？

應該确實挺無聊的。

屏幕突然亮了。

顧垣看去。

【蘇折夜：公司突然有點事，顧老師先睡。】

【蘇折夜：紗布放在茶幾上，我自己換就好。】

【蘇折夜：貓貓比心.jpg】

表情包也很可愛。

顧垣回複了一個：【好。】

……算了。

無趣就無趣吧，自己就是這樣的性格。

顧垣打開了進門處的小夜燈，給蘇折夜留着，然後盛一杯溫水回到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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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新換了房間還是心裡惦記着事兒，顧垣睡得不踏實，淩晨一點突然被手機提示音驚醒。

他看去，是備注【媽】發來的。

【媽：晴晴這丫頭是不是又出去喝酒了，光發朋友圈也不接電話。】

【媽：你問下她幾點回來。】

顧垣按滅手機，緩了兩秒，起身，開了台燈。

他撥通顧晴的電話。

響了幾分鐘都沒有人接。

又打，還是沒人接。

顧垣沉默了片刻，找到顧晴的微信，點進朋友圈。

光是小圖就能看出她去了酒吧，不，不是酒吧，是夜店。

顧垣蹙了蹙眉。

父母都是教授，忙于學術，顧晴從小都是顧垣管到大的。

成年前一切還算順利，畢竟顧垣以身作則、生活十分自律，但顧晴上大學後顧垣仍舊維持着以往的要求，晚上十點前回家，飲酒、夜店更是禁止的。

顧晴為此和他吵了很多架。

——說是吵架，其實也是顧晴一邊哭一邊罵，而顧垣蹙着眉抿唇一言不發。

但顧垣也意識到，顧晴已經長大，他管了親妹妹十幾年，再像從前那樣嚴厲未必是件好事。

又是長久的靜默，顧垣歎了口氣，還是決定隻給顧晴發個消息讓她注意安全早點回家。

剛準備退出朋友圈界面，顧垣指尖一頓。

方才還未注意，顧晴的第三張圖裡有一個白色長發男生。

燈光很暗，但顧垣還是看出了一絲熟悉。

蘇折夜……？

顧垣點進。

果然。

他給自己說要去染發，顧垣以為還會是深色系，比如冷棕、亞麻，卻沒想到他直接染了白。

不是簡單的銀灰或藍白，而是徹底的、毫無雜質的白，在昏暗的燈光下泛着淡淡的冷調光澤，像夜色中浮動的一層霜霧。

好像眉色也更淡了些，襯得五官更加幹淨立體。

顧晴應該是抓拍的，她靠在蘇折夜肩膀，從下往上取景。

蘇折夜沒留意到鏡頭，他隻是随意坐着，居高臨下淡淡瞥了一眼。

那雙淺色的眸子少了幾分慣常的溫和清隽，在光影交錯裡，反倒透着一種介于冷淡與張揚之間的鋒利感，像是不屬于這喧鬧場合的異色存在。

難怪顧晴這條朋友圈的文案是：[拉神仙一起喝酒！]

顧垣盯着照片，目光在那抹白發上停留了好幾秒。

這顔色……居然比他想象得更适合蘇折夜。

這氣質也是。

夜色靜谧，顧垣保持這個姿勢了片刻，才後知後覺想起自己該做什麼。

他給顧晴發了消息，退出，又點進和蘇折夜的微信。

上次的聊天還停留在蘇折夜發了【貓貓比心.jpg】，自己回了【好】的地方。

想了想，顧垣打字：【去完公司了？】

好像是在暗諷。

【幾點回來？】

好像是在質問。

【還回來麼？】

……更像質問了。

心理學學了這麼多年，怎麼還是不知道如何與人溝通。

他删了又改，指尖停頓在屏幕上，思考了許久，還是放棄了。

打字：【要接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