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折夜有一瞬的怔愣。
本來喝多了大腦就不太轉,整個人猝不及防懸空,他小小“啊”了一聲。
像是本來懶洋洋窩着卻忽然被抱起來的貓兒。
顧垣腳步一頓。
他忽然就想到蘇折夜是同性戀,也許這種行為在後者眼裡太過暧昧,并不妥當。
“抱歉。”
顧垣語氣平穩,目光微垂,就要把蘇折夜放下來:“是我考慮不周……”
但後半句沒有出口。
懷裡的男生倏地擡手,摟住了他的脖子。
顧垣身體一僵。
“沒有。”
蘇折夜的尾音染着微醺,有些低軟,仿佛被酒氣浸潤過的呢喃。
他睜着淺色的眼睛注視顧垣:“我隻是有點受寵若驚,謝謝顧老師。”
男生體溫很低。
顧垣第一反應是怎麼車上捂熱了那麼久,他的胳膊還是冰涼涼的,像塊冷風拂過的玉。
但這柔軟的觸感隻是轉瞬即逝,蘇折夜很快就放下了胳膊,安安靜靜躺在他懷裡。
“……嗯。”
顧垣喉結滾了滾,用胳膊推上車門。
車門閉合,發出一聲低沉的碰撞聲,掩去了蘇折夜輕微的吞咽聲。
這個人……
要不是顧晴不可能說假話,蘇折夜都快要以為他比自己段位還高了。
一臉清冷地做出如此親密的舉動,偏偏他是一點其他意思都沒有,隻是處于“理性判斷”覺得自己走路會再傷到膝蓋才抱的。
——這才是最要命的。
而且這身體條件……
蘇折夜其實早就猜到顧垣會健身。
和房東簽合同的時候他問過一句附近有沒有健身房,房東還沒有說話顧垣就開口了,華清附近沒有特别好的,你可以和我一起去學校的健身房。
這麼看來,顧垣是經常健身的,而且對器械、重量等要求很高。
果然。
不但臂彎有力,他的胸膛也很堅實,自己微靠着都能感受到那蓄勢待發的力量感。
在床上的時候,該會有多……
蘇折夜擡手,把被風吹亂的發絲撥去耳後。
别急,别急。
有的是時間,别把人吓跑了。
臨到門前,蘇折夜主動出聲:“顧老師把我放下來吧。謝謝。”
“不用。”
顧垣微微俯身。
懷裡的溫度歸于冷清,他從右口袋拿出鑰匙,遞給蘇折夜。
蘇折夜:“嗯?”
顧垣指尖一頓:“這不是你的鑰匙麼?”
蘇折夜怔了兩秒,突然意識到了什麼:“這是缪宣給你的?”
缪宣?
應當是陪蘇折夜搬家的那個男生的名字吧。
顧垣“嗯”了一聲。
“這是他的鑰匙,他應該是拿錯了。”
蘇折夜接過,笑:“我回頭給他。”
顧垣沒有再說什麼,拿出自己的鑰匙開了門。
蘇折夜慢吞吞換了鞋,再一擡頭,就看到顧垣拿了藥箱走過來。
“你先換衣服還是先抹藥?”
蘇折夜想了想:“先抹藥吧,抹完我去洗個澡。”
顧垣一頓,随即微微蹙眉:“你腿傷又加重了,不能洗澡。”
“啊……”
蘇折夜眼尾微耷:“我都要臭了顧老師,我一身的煙酒味不洗澡睡不着。”
被酒浸透了的尾音又軟又慢,似是不滿,又像是在撒嬌。
顧垣沉默了一瞬。
平常顧晴給他撒嬌他就不知道該如何回應,換成蘇折夜他更不會了。
于是兩人就這麼對視着,片刻,還是蘇折夜先開口了:“那我隻在洗手台洗個頭發,然後用濕毛巾擦擦身子。都聽顧老師的,”
顧垣:“嗯。”
蘇折夜挽起了褲腿。
和昨天一樣的姿勢與流程,顧垣為他抹了新的藥。
“明天拍攝會見水麼?”
蘇折夜搖頭。
“還是要注意。”
蘇折夜乖乖點頭。
“還暈麼,能自己洗頭麼?”
這次蘇折夜沒有立即回答,而是輕微歪頭,面露思考之色。
白色的發絲順勢滑落,在燈光下映出一層溫柔的光澤。
顧垣問這三句話時,蘇折夜隻用了頭部微動作來回答,也許真是有些醉了,他淺色的眸子隐約有些迷茫,動作也稍有遲緩。
顧垣突然有一種自己在和一隻小白貓對話的錯覺。
他想問需要幫忙麼,但畢竟是洗頭洗澡這種較親密的行為,兩人才合租第二天,貿然出聲屬實不禮貌。
沒想到下一秒,蘇折夜出聲了:“那顧老師能幫我嗎。幫我舉一下花灑就好。”
花灑?
顧垣有一瞬的怔愣。
蘇折夜要自己幫他洗澡?
思考的速度遠遠比不上本能的反應,某個畫面猝不及防地浮現在腦海裡。
白色的發絲被打濕,順着脖頸滑落,霧氣氤氲間,男生立在浴室裡,肌膚在暖光下泛着微潤的光澤。
雖然水汽朦胧,遮去了大半視線,但那種若隐若現的暧昧感,卻更讓人呼吸微滞,連耳尖都泛起了熱意。
“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