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内普收拾出不多的行李正式搬去雲阙莊園的時候,縱使他對這棟自他父親那裡繼承下來的房子毫無好感,也不得不承認,在這肮髒、卑劣的許多年頭裡,隻有這棟房子陪着他,藏匿着他心中的污垢,同他一起堕落,讓他能毫無保留的唾棄自己,接納自己醜陋不堪的心。
雲阙莊園與蜘蛛尾巷全然不同,這裡生機勃勃。
莊園坐落在翠綠的山巒環抱之中,小徑兩旁是繁茂的花園,不遠處還有枝頭小鳥的清脆啼鳴。前方一片寬闊的草坪如同綠色的絨毯鋪展開來,上面點綴着幾棵高大的橡樹,它們枝葉繁茂,宛如一把把巨大的綠傘。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下,在地上形成斑駁的光影。
莊園的一側,有一片波光粼粼的湖泊。湖邊垂柳依依,柳枝随風輕擺,湖水清澈見底,魚兒在水中歡快地遊弋。
他是如此冷眼的看着黑魔王賞賜的陽光雨露,隻覺得和自己毫不相幹,好像下一刻就能在溫暖中死去。
杖尖輕揮,大門自動打開,黑魔王賞賜的間諜——哦不,應該叫她家養小精靈才是。正辛勤的打掃着莊園。
這座莊園内所居住的兩人一精靈全都是間諜,合該改名為間諜莊園才對。斯内普在心中嘲諷的想。
芋頭一看見斯内普就歡快的高聲道,“男主人好!女主人還在上班!需要給您來些茶嗎?”
“你叫什麼?”斯内普淡淡的打斷她。
芋頭愣了一下,随即有些懊惱的開口,“對不起主人!我是芋頭!芋頭看見主人太開心了!忘記介紹自己的名字了!”
“主卧在哪裡?為我引路。”
“好的主人!”
走在去主卧的路上,斯内普悄悄給芋頭施了個定位咒。
摩洛斯還在魔法部不曾回來,公務繁忙的法律執行司司長正應付着因為食死徒越獄而大發雷霆的斯克林傑,以及沒腦子的西裡斯·布萊克。
而他一個人作為卑微的魔藥教授,隻能獨守空房。斯内普率先施咒,将每一處隐蔽的角落都探測了一遍,确認無洩漏秘密的風險後安心選了間朝北的卧室。
莊園内的草坪處已經支滿了桌椅與太陽傘,但婚禮的台子尚且隻支上了桃花心木的骨架。溫馨的陽光撒了滿地,将草坪襯得格外翠綠而鮮嫩,明明又快要一年聖誕,此處還是一副生機勃勃的模樣。
馬爾福家的金雕朝他飛來時,陽光映在貓頭鷹的翅膀上頗有些刺眼。斯内普皺着眉接過它腳下的包裹,随手召了芋頭給它些吃食,自己則坐在樹下的長凳上将包裹拆開了。
婚禮畫冊詳盡的描繪着大概婚禮的款式,看樣子摩洛斯已經定好了,一處銀藍色的模拟圖下簽上了她端正的名。
摩洛斯·斯内普。
向後翻是新郎衣服的款式,也是馬爾福家寄畫冊來的目的。斯内普頗為不悅的随手翻了翻,他看見摩洛斯定下的款式了,潦草的簡直像盲選的,就算來個遊走球選也不會選的更差了。
他随手勾了個扣子最多的款,簽下自己的名字,就将畫冊又還給了金雕。
摩洛斯歸來時,看到的就是這幅場景。那時她尚且擺脫了西裡斯的糾纏,近乎是奔逃似的回到了莊園内。斯内普柔順的發絲被微風小幅度的吹起,修長的手指遞還了畫冊,刺眼的陽光下他高聳的眉骨在臉上形成了一小片陰影,看不出表情。
她站在遠處,那曾吹拂過斯内普臉頰的風勾起她不安分的發絲,搔着她的臉側。裙子随風飄揚,将裙擺統統吹向右邊。
斯内普發現她了,可明明在如此溫和的陽光下,他的目光怎麼如此冰冷呢?
摩洛斯一步步走到他身前,甚至能感受到腳下的皮鞋碾壓草坪溢出的青草氣。
“還滿意嗎?”她輕輕笑,竭力掩蓋着心中難以抑制的厭惡。這股恨升起的毫無道理,似乎是生理性厭惡般的,隻要看見這張臉,下一刻厭煩就會占據她的腦海。
“我無所謂。”斯内普淡淡的說。
摩洛斯的笑容依舊端莊溫柔而……虛僞,他微微偏過頭,不去看她。
“黑魔王給我們準備了禮物,我想你合該做點準備。”摩洛斯眨了眨眼,隐晦的提示道。“你知道,他想要一個璀璨的回歸禮。”
“為什麼我要做準備?”斯内普眸光平靜,凝視着女人的細微表情,“我以為這次行動我功勞不及你……在黑魔王眼中,你我婚禮不已經是對我的獎賞了嗎?”
摩洛斯輕笑起來。
“原來和我婚禮,是你的獎賞啊——西弗勒斯。”
她全然知曉了,他的那些小心思,猜忌或擔憂。當複雜的不再含有半分情意的笑眼落入斯内普眼眸時,他沒由來的越發淡漠而發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