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此地有妖魔作祟,他臨時舍下追殺雙星的任務,即刻趕赴到這裡,也不告知來意,見到二魔便竦劍便狂劈。
二魔各有負傷,已是竭力不支的狀态,面對突然殺出的強敵,隻能暫且放下昔日恩怨,聯手共同對敵。
刹那間刀影劍光齊飛,将這片山川攪蕩得搖搖欲墜。
一道對陣負傷的二魔,這一戰并不輕松,天機子絲毫不敢松懈,從深夜打到天光初現,戰況激烈,身上多處挂彩,反而愈戰愈勇。
耀晴舊傷再添新傷,幾乎耗盡體力,他撐刀而立,剛剛和天機子的幾次交戰,他恍惚嗅到過一絲熟悉的氣息,那氣息和魔父的氣息極為相似。
他心中驚喜,又因不是完全确定而屢屢失手。
遲疑之際被天機子尋到破綻,揮劍刺中了一側肩臂。
耀晴重傷倒地,天機子見狀急急奔來,意圖補刀,殘照暴喝一聲:“找死——”
魔刀帶着凜冽殺意劈來,天機子閃身躲開磅礴刀氣,重重一抖手中長劍,注入渾厚的元氣,刺向殘照。
殘照擋在耀晴身前,舉刀左劈右砍,招招暴戾狠辣。
兩股氣息相撞又相斥,震得兩方臂膀發麻,連退數丈。
一魔尚能對付,二魔若聯手天機子也沒有勝算的把握,何況他已經受傷,不宜再繼續耗下去。
天機子思來想去,決心先保存餘力,日後再作打算,于是他虛晃一招,收劍遁走。
耀晴起身要追,被殘照攔住,“别追了。”
*
暝色褪盡,清晨的街市薄霧朦胧,人煙稀少,整座城鎮分外蕭索冷清,顯得季罂一行外客格格不入。
“這裡的人因為魔鬥差不多都走光了。”
冷氣酸鼻,昭炎縮了下脖子,艱難地拽着懶怠不肯走動的神牛。
牛背上的季罂抱着手,聞言籲了一口氣,“能弄出這種動靜的妖魔可不是善茬,咱們能躲則躲,不能躲也要想辦法躲,反正我不想給自己找麻煩。”
“女君無需擔憂。”昭炎信誓旦旦道,“不必女君親自動手,小臣也能搞定。”
“你搞定個屁。”
季罂對着紅玉姬的背影努嘴,“不是說了你我主仆要低調嘛。隻要跑得快,遠離禍患,也就沒我們的事了。”
坐在她身後的五龜聽了這話,忍不住問道:“季罂姐姐,你們說的魔到底是什麼樣子的?真有那麼可怕嗎?”
昭炎笑了起來,“小丫頭,得虧你是遇上了我們,不然骨頭渣都啃得不剩。”
季罂故意擺出一副嚴肅臉,吓唬她道,“尤其吃人的時候,那是相當的可怕。烏龜妹妹,你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五龜還真讓她唬得愣住,反應過來後,擰起秀氣的眉毛,“我叫五龜,不是烏龜。”
季罂倒覺得可愛,“烏龜延年益壽,乃是祥瑞,有何不好。”
“就是不好……”小姑娘支支吾吾,具體又說不上來哪裡不好,氣呼呼地扁着嘴。
她們趁着天光出了城,不到一日光景便翻過丘陵,于天黑前途經坐落山坳裡的一片村落。
這村落裡的人家三三兩兩散落着,大約有五十來戶。不知為何村口聚集了許多村民,交頭接耳,鬧鬧哄哄。
走近才瞧見,一老一少兩個婦人抱頭痛哭,而在她們旁邊的地上放着兩副竹編擔床,上頭躺着個壯年男子,男子臉頰浮腫烏青,布滿扭曲的黑紋,嘴唇發白,依稀說着胡話。
旁邊一個道士應該是在做法,一手持桃木劍,一手持帝鐘,嘴裡振振有詞,外行聽不懂,内行也聽不懂,看上去挺像那麼回事。
季罂雖不想沾惹是非,倒是十分愛瞧人間的熱鬧,尤其是人的苦怨災厄,她曆來看不通透,便極為上心。
她打量這男子不死不活的模樣,一眼看出是為妖魔戕害。
她和紅玉姬道:“小美人,我看這地方不安生,今晚的夜路怕是不好走。”
“趕路要緊。”紅玉姬冷眼旁觀着,隻管催馬。
見她二人明明看見了卻置之不理,五龜氣得不行,“這道士分明就是唬弄人的假道士,我們怎麼可以坐視不管,繼續讓村民上當受騙呢。”
季罂料着她要管閑事,心頭警鈴大作,“我說姑奶奶,你可亂發慈悲啊。”
“你們不去,我自己去。”五龜全然不聽她話,掙紮着跳下牛背。
“欸欸……”季罂沒能将人拽住,認命地拍了拍腦門,讓昭炎趕牛跟着後面,耐着性子勸說,“烏龜妹妹,千萬别沖動,咱們有話先商量好不好?”
五龜充耳不聞,拉住一個拄着木杖的老伯問道:“老人家,你們這裡發生什麼事了?”
“造孽啊。”老人撴着手杖,抹着眼淚搖頭,“村裡的獵戶被槐樹精吃了,活着逃回來的也被下了妖法,便是你看到的這副模樣,人不人,鬼不鬼,挺不過兩三日就死了。”
擔床上的男人氣息奄奄,隻看表面症狀,的确是妖法的痕迹。
五龜疑道:“你們怎麼确定是槐樹精作怪?”
“有人看見槐樹裡的妖怪了,長着狗臉,叫聲似狼。而且失蹤的獵戶,有人在槐樹下看到了他們的鞋襪衣物。你說不是槐樹精吃了是什麼!”
看見她們一行多是姑娘,老伯好心相勸,“山裡妖孽橫行,你們還是另尋他路吧。”
“我看老人家說的有理。”季罂扯住五龜的手臂,将她往身邊拽,“趕緊走吧,不要逗留。”
五龜卻用力掙開她的手,忽然沖衆人高聲道:“你們别被騙了,這個道士弄虛作假,根本不會驅邪。”
一言出,在場鴉雀無聲,連那道士也停下做法。
五龜指着道士繼續道:“他就是個騙吃騙喝的假道士,根本不會念咒驅邪,你們不要被他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