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道了一聲“慢用”,便笑呵呵地下去了。
人家沒心思買賣,季罂故作可惜地搖着頭,“唉,你的飯碗是沒了。”
她埋下頭繼續吃面,冷不防一道刺耳的聲音插了進來。
“光天化日之下拐賣良家女子,你好歹毒的婦人心腸。”
紅玉姬夾面的手頓住。
季罂還有半截面挂在嘴邊,聞言猛地一咳,被面條嗆住。
她咳嗽着前後左右一陣打量,終于看到角落裡走出來一個人,那人大步到了她們面前,将懷魚一把扯到自己身後,“有我在,你别想動她一根頭發。”
……哦,這是撞上英雄救美了。
季罂仰頭看向來人,一個下巴倨傲地怼着她,不拿正眼瞧人。紅玉姬十分貼心地挪了盞油燈過來,好讓她看得更清楚些。
隻是這不看不要緊,一看咳得更兇了,“咳咳……是你啊!”
真是人生無處不相逢,翻船那日跟這人打了個照面,她還和昭炎惋惜了好久,沒想到這麼快又見面了。
不過這是什麼詭異場面——她在大庭廣衆之下“坑蒙拐騙”良家婦女!被她的倒黴未婚夫當場抓住!
“我記得你。”晏骁也認出她來,因為救過她,總是有些面熟的,但沒想到她居然生着一副歹毒心腸,在此坑害别人。
他兩手抱臂,怒氣騰騰,大為光火。
季罂這下是有嘴也說不清了,她看紅玉姬,紅玉姬看屋頂。
季罂幹巴巴地笑道:“我要是真想賣她,她還能跟我們坐一塊吃飯嗎?這麼說你明白吧?”
“不明白。”晏骁闆着臉,鼻孔撩天,“誰知道你這蛇蠍婦人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
季罂臉上笑嘻嘻,心裡破口大罵:有病有病,這狗男人和她果然八字不合。
被護在後面的懷魚見大家氣氛僵持,連忙站出來解釋:“公子真的誤會了,是我自己提議這麼做的。我、我已經沒有地方可去,有口飯吃就很好了。”
晏骁先是驚訝,而後蹙起眉心,“你不是投奔舅家去了,怎麼會在這裡?”
懷魚有些難為情地低下頭,眼睛裡又蒙上水霧。
季罂扒着已經坨掉的面,替她解釋:“她舅舅要把她賣給人家做小老婆,她跑出來了,很不巧,碰上了我——”她指着自己,“這個人販子。”
她說這話格外用力,晏骁嘴角抽搐了幾下,看向懷魚,“當真如她所言。”
懷魚點了點頭。
晏骁立時就撸袖子,“什麼狗屁舅舅坑騙自己外甥女,我替你出氣去。”
“公子不要!”懷魚拉住他的衣袖,眼淚說掉就掉,“懷魚已經逃出來了,不必再去尋不快。”
季罂也說:“有人替她解過圍了,你就别逞充英雄了。她現在無家可歸,無處可去,是我們一路帶着她。”
晏骁看着懷魚,目露同情,“原來是這樣?”
懷魚點頭,“所以是公子誤會了。”
晏骁尴尬地笑了笑,再看季罂的時候不免有些别扭,“是在下魯莽,給這位姑娘道歉。”
季罂扒完了面,哽得直捶胸口,“道歉就算了吧。”
一旁的紅玉姬卻輕笑一聲,淡淡開口道:“我看這位公子為人豪爽仗義,對這位姑娘的處境想必不會袖手旁觀,既如此,懷魚姑娘的去處不如就勞煩這位公子。”
她還真的說對了,晏骁嫉惡如仇,好打抱不平,他偷偷從家裡跑出來闖蕩江湖,就是為了行俠仗義,拯救處于水深火熱的芸芸衆生。
現在紅玉姬委婉地告訴他,無處可去的懷魚就是他要拯救的衆生之一,晏骁聽了之後認為言之有理,覺得自己該有大丈夫的擔當,去保護弱小。
他大手一揮,“既然我晏骁碰上了,就不會坐視不理的。沒地方去沒關系,你跟在我身邊,不會讓你受苦。”
他可能真的隻是出于好心,想幫助懷魚解決問題,但懷魚鬧了個大紅臉,“這樣不好,公子的好意懷魚心領了,但懷魚跟着公子隻會拖累公子。”
這話季罂就不樂意了,敢情跟着她們就不拖累人了。
她餘光瞥着兩人,憨直單純正值盛年的年輕公子,又頗有姿色,還是救命恩人,少女含羞帶怯,懷春愛慕也在情理之中。
“是不太好。”她拿着筷子指指點點,“人家一個沒出嫁的大姑娘,跟着你一個男人,孤男寡女的,叫外人看了怎麼說啊。”
俗世不是興什麼男女大防,這點他們應該很清楚才對。
誰知這晏小公子是個不開竅的,愣是覺得這不算什麼大事,“那我娶她好了。”
“咳,咳咳。”季罂又給嗆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