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到藥篷外頭,瞧了瞧那些煎在火上的湯藥罐子,又趁着人忙往篷子裡探頭探腦,不想一眼瞧見了熟人。
“師兄!你怎麼在這裡?”
正在檢查病患的相柳宜轉過身,臉上閃過訝然,見師兄弟們紛紛看過來,忙起身将季罂拉到一旁去,“掌門派我們來施藥。你到這裡做什麼?”
“我要去風海國。”許久沒見相柳宜,季罂還怪開心的。
相柳宜看了看附近,有幾個沒見過的生人,“他們和你一起來的?”
季罂乖乖點頭,“是我在路上結交的朋友。”
相柳宜的視線落在被風帽遮去大半張臉的紅玉姬身上,停留了幾眼,沒有詳問,隻是提醒她道:“葉金州也在這裡,你别到處走動,小心讓他看到。”
“看到就看到呗,遲早也會看到。”季罂才不怕他,“隻要他不招惹我,我才懶得搭理他。”
雖然她自己不在意,相柳宜還是覺得不妥,“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我送你回去。”他拽過季罂的胳膊,要帶她回墟王頂。
季罂被他拖在身後走着,無精打采地開口道:“師兄,沒用的,我實話跟你說吧,這次不是我不回去,是我根本走不了。”
“為何?”鑒于她打胡亂說的前科,相柳宜不是太信她的說辭。
季罂也看出他有疑慮,便長話短話,把無間鏡這些天的經曆簡單地講了一遍。
說完,她無奈地攤手,“所以事情就變成這樣了。我要想出去,必須找到鏡子的本相才行。”
相柳宜覺得奇怪,“星雲無間鏡不是立在界門上的法寶,為何會在下界?”
季罂也想知道為什麼,還讓她誤入其中,被送來送去,沒完沒了。
“不說這些了。”季罂看着那些藥罐子,黑咕隆咚的,光是看着都喝不下去。
“師兄哪來的藥方?”她問。
相柳宜收了神,“碰上滇南五毒的傳人,她給的藥方比我們的更好。”
這下輪到季罂吃驚了,“五龜?”
相柳宜:“你認識五蟲的傳人?”
“同路過幾天。”季罂随口道。
相柳宜笑了起來,“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她還在此處,正和師弟他們療治病患。”
紅玉姬也走了上來,她眸底冰冷,目光清淺,在相柳宜臉上淡淡掃過,略作停頓後看向季罂,“我去前面看看。”
季罂點頭,轉頭就見相柳宜出神地盯着紅玉姬遠去的背影。
“師兄,師兄……”
季罂喚了好幾聲,相柳宜方才收回視線,“她身上的氣息……”
季罂忙道:“哦,我們出自同宗,氣息相似很正常。”
“原來是這樣。”相柳宜了然一笑,回到藥篷,将熬出來的湯藥分撥到陶碗。
“師兄我幫你吧。”季罂上前搭手,分發給病患。
晏骁和懷魚他們也陸陸續續過來幫忙,昭炎才跟人打聽過,這裡旱情嚴重到數十條河都枯竭了,用來熬藥的水還是從好遠的地方取回來的。
這裡的天氣過分毒辣了,就是最耐旱的樹也被烤得焦黃,尤其是晌午,日頭熱辣辣地烤,地皮上的熱浪直竄腳心。
他們這一行人就懷魚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凡胎,站了小會兒臉上已經熱得發紅,失水的嘴唇幹成了硬殼,晏骁把水囊解下給她,她也不敢多喝。
遍地是得了疫病的人,除了有術法護身的混元宮弟子,血肉之軀的凡人哪裡經得住這樣的磋磨。
季罂看懷魚臉色煞白,快要暈倒的樣子,朝晏骁擠眉弄眼道:“我說晏小公子,你怎麼就不懂憐香惜呢,你看看,這是人呆的地方嗎?”
晏骁回嗆她,“用不着你操心,我知道怎麼保護好她。”
聽聽,還是她多此一舉了。
季罂閉了嘴,手搭在額頭眺向遠處,看到一個臉上蒙了布巾的小姑娘抱着蟲瓶走在路上。
她走過去幫她拿了幾個蟲瓶,“烏龜妹妹最近去哪了。”
五龜見着她還有些尴尬,聞言卻是沒好氣地哼道:“回家。”
季罂笑着調侃道:“哦,那烏龜妹妹是如何出去的?”
“你明明知道還拿我取樂。”五龜更氣了,抱着叮叮當當的一堆蟲瓶甩步走開。她還有很多病人沒看,才沒心情理會她。
季罂也不逗她了,幫她把蟲瓶拿到了另一處病患療治點才離開。
出來時撞上紅玉姬,不知道在看什麼稀奇古怪,喚了她兩聲沒應,季罂揣着滿肚子疑慮走過去,跟着她的視線瞧。原來前頭立着一座寒酸破爛的昊天大帝廟,一群蒙着口鼻的人烏泱泱地湧在那兒跪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