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用猜,破綻都寫在你臉上了。”季罂撩起她胸前的白眉,“掃地童子也是你,老少男女都能變,卻藏不住這白眉。也是想不到,名聞天下的大魔頭能有這麼多張面孔呢。”
魇夢君遺憾地搖頭,“哎呀,這就被你們看出來了。”
季罂揪它眉毛,“……你把我們倆當傻子嗎。”
魇夢君搖頭晃腦道:“看出來就不好玩了。”
紅玉姬睨向季罂,“此獠奸猾,你小心看住了。”
魇夢君哈哈大笑,“要看住我可不是容易的事,要知道,你們如今在我的地盤上。”
說罷它将笑容斂起,搖身一晃,憑空化為了雲霧。
随着風散開,殿宇閣樓就像水波底下虛虛實實的倒影,漣漪一動,俱都亂了形。
“大意了,不是它的真身。”季罂靠向紅玉姬,風還未靜,眼前已經發生參天巨變。
“我們在它制造的夢境裡,所有看到的景象皆為假象。”紅玉姬笃定道。
季罂看着眼前還在變化的景象,“什麼時候?我竟沒有察覺。”
“見到夢引子的那一刻起,我們就已經在它的掌控中。”
紅玉姬說完,妖氣魔氛漸漸散開,她們已經置身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舉目是一方紅氣缭繞的寶座,擡頭便見浮動的風雲和星宿。
陌生的環境往往讓人生出警惕,季罂卻不害怕,她隻覺得用夢制造的世界充滿了瑰麗,真是新鮮,“這是哪裡?”
“應該是真正的浮遊殿。”紅玉姬道。
“說的不錯,此乃鏡花水像。”
前方有紅光閃爍,随之傳來一道脆生生的童聲,“歡迎你們,來到噩夢的世界。”
季罂對它沒有興趣,怼變化莫測的夢境世界相當感興趣,她觸摸飄下來的星宿,居然是摸不着的。
“魇夢君,你的目的達到了,再裝神弄鬼可就沒意思了。”
魇夢君桀桀地怪笑。
紅玉姬不喜歡他的笑聲,眸色微沉,“其他人去了哪裡?”
魇夢君的聲音虛無缥缈,時而在左邊,時而在右邊,“還在原來的地方,放心吧,他們不知道你們的去向。”
季罂笑了,“你想的真周到,像你這樣貼心的妖魔真的少見。”
“他們會怎樣?”紅玉姬問。
“暫時不會怎樣啦。”随着清脆的笑聲,虛空中蹦出一個長須白眉的老頭。
小老頭就半人高,一張娃娃臉上長須長眉,幾乎垂到地面,行走間須得捧在掌上。
小老頭托着他的眉毛,用天真爛漫的孩童語氣說道:“但如果你們死了,他們肯定也活不成了。”
他的狠話在季罂聽來隻有好笑,她不受他的威脅,一屁股坐在旁邊的椅子裡,将手臂墊在腦後,“左右也出不去了,死之前,咱們有怨報怨,有仇報仇,索性都講明白吧,死了也做個明白鬼。”
魇夢君肅了肅臉色,“哦,你們想知道什麼?”
紅玉姬就沒有季罂那樣心寬,她神情緊繃站在地上,乜着這怪物問道:“你借了我們的手毀去無間鏡,意在何為?”
小老頭梳理起他雪白的長眉,倒是很樂意為她解惑,“這個嘛,說來話就長了。”
他爬上那張紅光環繞的寶座,悠閑地晃着短腿,“你們想知道,就聽我講個故事吧。”
“那是很久很久很久……”他掰着手指,“記不清是多久了,反正就是很久以前,人家剛修成魇魔不久,便遇上了妖魔大戰,本想着趁機狠狠撈些好處,不巧叫神将打成惡妖逮了去。”
說起那檔事他就沮喪得不行,“我修成魇魔後,雖說通曉人間事,但是修為遠遠不夠,一直都走背運。我被押到上界後,胳膊擰不過大腿,隻能低頭順服,囚困在這浮遊山上。”
季罂噗嗤一聲,“浮遊山不就是你的老巢嘛,怎麼能叫囚!”
“有人盯着和沒人盯着能一樣嗎?”
魇夢君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繼續道:“我在浮遊山一直老老實實,低調做妖,可神界始終不信任,将立在界門上的星雲無間鏡照向浮遊殿,時刻來監視我的舉動。自從有這東西照着,我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着……”
“哈哈。”季罂又笑了,“魇魔還要睡覺嗎?睡覺會被噩夢魇住嗎?”
“我是夢魇所生,以夢魇為食,睡覺就是提升修為了,當然不會魇住。”魇夢君煩死她這張嘴了,“你别打岔,聽我講。”
季罂連連點頭,“你說呗。”
魇夢君繼續講道:“終于我等到了一個機會,永夜之日神界勢弱,我趁着那個時機逃出來,打算先去界門毀掉無間鏡,讓它再也不能監視我。”
“可界門上有開明獸鎮守,要在它的眼皮底下毀去無間鏡實在太難,我左思右想,決定吞吃了開明獸。”
“開明獸是你吃的!”季罂一下坐直身體,“難怪你有先知的能力,原來是得了開明獸的修為。”
“你聽我講。”魇夢君急得雙腳直拍。
“……”季罂閉了嘴。
“事實證明,我的運氣還是很背,到界門時天上星象突遭大變,一顆星墜落下來,吞食了開明獸。”
“這不是正合了你意。”這次是紅玉姬插了話。
季罂也點頭,“就是嘛,開明獸沒了,你可以毀掉無間鏡,這是好事呀。”
不明白他為什麼看起來很沮喪的樣子。
“狗屁的好事。”魇夢君氣得臉脹紅,“就因為那顆墜星,我被震落界門,跌進了無間鏡,連同無間鏡一同被鎮壓在浮遊山,日日遭神界監視,連口氣都不敢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