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猜到了,他也不是不能承認,“乖乖把修為獻祭給我,我可以讓你們死得體面些。”
看着他大放厥詞,季罂嘴角緩緩上揚,“這樣就有趣多了。”
見她不僅不怕,甚至有些興奮的樣子,剛剛還神氣不已的魇魔笑容滞住,“你笑什麼?”
“我笑你,修為不易啊。”
季罂朝他步步逼近,漂亮的雙瞳漆黑一片,眼眶裡飄出妖霧鬼氣,那些鬼氣落地生出鬼獸,伏在她的裙邊龇牙怒吼。
魇夢君往後退去,目睹她踩着鬼霧飄來,烏發間金雀钗熠熠生輝,鲛绡綠裙上浮光閃爍,她挽在肩上的紅色帔帶飄墜在腰間,露出那枚翠琅軒。
“惡相!”
蜃殼裡的那個小姑娘果然就是她。
魇夢君臉色大變,踉跄着後退了幾步,一邊迫使自己鎮定,“你不能把本君怎樣。本君已經知道了你身上的弱點。”
季罂停下腳步。
看她身上鬼氣淡去,魇夢君暗暗松了一口氣,“你動搖了,因為我的話很可能是真的。”
“這麼說你看到了我的過去和未來。”季罂歪着頭,認真地問,“那你說,我的罩門是什麼?”
魇魔愣住,不知道她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
季罂看出來他的疑惑,笑道:“我自幼被判絕親緣寡情愛,人的情感并不能要挾我,若說罩門,黑暗中不能視物勉強算一個,可惜要不了我的命。至于真正的罩門,我确實想不到,你不妨大發慈悲告訴我。”
魇夢君看不透她什麼意思,不過他找到了她的過去夢,知道了她的前生,任她有什麼詭計他也不懼。
“本君可以告訴你在你身上看到的東西。”
魇夢君定定地看着她,“若是你能離開這裡,你會體會到人的情感,并且會為你看不起的情感,将這人界攪得天翻地覆。你會去争人皇之位,你和她也将反目成仇,你們之中必有一人誕出神子,神子會延續其母的遺志。”
他的預言聽上去很震撼,季罂還真的想了一下,實在想不出自己會如何攪亂人界,“我會有那樣的壯舉麼。”
“那我的命門呢?”
說到這個,魇夢君梳理起長眉,底氣越來越足,“你有妖魔觊觎、神族忌憚的魔父之力。”
季罂眸光閃動。
魇夢君把她的情緒變化看在眼裡,“可惜的是,你本鬼類,找到的這副神軀又不能駕馭這樣的力量,為了不被反噬,你的師父将大半力量都封印起來,是以你眼下的修為,人界的浩然正氣會是你最大的克敵。”
季罂眉梢微挑,“聽上去很緻命的罩門。”
魇夢君有些氣餒,“本君确實還殺不了你。你也不會死在任何人手裡。”
“神也有一死,人和鬼又怎會不死。”季罂無聲地笑了。
“你不會死。”不知為何,魇夢君額頭莫名地滲出冷汗,“在這具身體裡真正的你,你的真身,呃……”
話還沒說完,地火兇烈的火焰纏緊了他的脖子,他被吊在半空,尖叫着去撕扯脖子上的灼燒,焰火卻還在收緊。
“告訴我,能殺我的是什麼?”鬼氣纏身的季罂露出了最猙獰的惡相。
水月鏡像裡的季罂和人界的季罂完全是兩個極端,而眼前的這個才是真的她,一個暴烈兇惡的妖鬼。
魇魔雖然是魔,不用像人那樣呼吸,不怕窒息,但地火會燒壞他的胚體,鬼獸會将他的修為當作養分。
他需要時間打開水月鏡像逃脫,立即改口道:“那樣東西,能殺你的隻有那樣東西。”
“在哪?”
魇夢君打算拖延時間,和她耍心眼,“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要麼說,要麼不說,别讓我問第二遍。”
季罂眼睛隻有渾濁,不斷湧出的鬼獸殘暴地撕咬他的身體,将他啃得神魂不穩,意志混亂。
“饒命……”
魇夢君喉嚨一緊,什麼也說不出來,它恐懼地睜大了眼睛,在火焰要完全吞噬的刹那,終于打開了水月鏡像。
一片白光閃過,魇魔恍然不見,唯有他放肆的狂笑在空中飄蕩。
“本君說過了,在夢的世界裡,魇魔是無敵的。”
夢境一經打開,場景極速變化,借着空間的扭曲,遁逃的魇夢君張狂地大笑,“你抓不到我了吧,哈哈!”
但他樂極生悲,變幻的空間突然劇烈震動起來,他制造的夢境又恢複了原來的模樣,而他也随着強大的氣流重重砸在地上。
“唉喲喂。”
魇夢被摔得兩眼昏花,扶着老腰一看,居然回到了浮遊殿,他倒騰着腿要爬起來,一雙拳頭先落下來,朝他臉上就是一頓狂掄。
“啊啊啊啊……”魇夢君毫無招架之力,嘴裡幾裡哇啦大叫,“不講理啊,欺負老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