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季罂的眼睛閃閃發亮,“我隻有兩成修為可用,如今法力全失,相當于凡人,當然難以承受。”
紅玉姬去探她的額頭,雙眉一下蹙起,“你在發燒!你為什麼不說?!”
她眼睛燒得通紅,燒到眼淚直滾,竟然還笑得出來,“對,我發燒了,凡人生病就容易高燒,很正常。”
龍绡綠霞錦明明還在,卻不能為她遮風蔽寒,驅除病祟,季罂冷得把自己團成一團,像隻可憐的小獸,“當凡人也不好,一點小病就可能死掉了……”
“說什麼喪氣話。”一件帶着體溫的衣裳兜頭丢她身上,“快點穿上。”
季罂扒拉下衣服,咧着嘴笑她,“我穿了你不得冷死啊?”
“少廢話,你如果死了,我就自己出去。”紅玉姬冷冷丢下一句,摸索着起了身。
她打算四處看看,搞不好有出去的線索。
季罂就拖着病弱的身體跟在後面,嘀嘀咕咕道:“魇魔的水月鏡像是說出去就能出去的嗎。”
她把衣裳穿好,忽然又想到了什麼,“你記不記得,魔頭說它的故事是三夢七界?”
“什麼意思?”紅玉姬問。
“我尋思着,前面的三個世界應該是過去夢,混元宮和此刻的沙漠應該是現在夢。”
季罂越想越覺得事實就是這樣的,她無比确定以及肯定,“剛才我聽到的笑聲是黑蛟發出的。”
紅玉姬:“你是說黑蛟的聲音?”
“我當時好像産生了幻覺,看見它張口要吞掉你,所以才撲過來的。”
說到黑蛟,季罂早就想問她了,“你是怎麼和黑蛟扯上關系的。”
紅玉姬用餘光瞥向她,“一切都要從你我打開蛟匣說起……”
“那還是别說了。”
季罂覺得那并不是什麼美好的回憶,趕緊打斷,又指着自己胸口上的血窟窿,“你當真看不見我這裡的傷?長明劍刷地飛出來,刺中了我這裡。”
紅玉姬的視力是正常的,兩人離的又近,她凝眸去看她指着的位置,這次是看見了,她的胸口上滲出殷殷血迹,傷口很深的樣子。
“不疼?”她看季罂還有餘力說笑,想來情況還不算太壞。
“怎麼可能不疼。”季罂瞪大了眼睛,然後委屈地垂下眼角,有氣無力地深吸一口氣,“凡人的體魄真的不行,一點點痛都要命。”
“疼也隻能忍着了,我幫不了你。”
紅玉姬真不會寬慰人,她面無表情地說了一句,又催她,“跟上。”
“你慢點走啊。”季罂覺得自己都快死了,她居然還能說出這麼冷血無情的話,簡直是紮痛了她的心。
“我都要死了,烏漆嘛黑上哪啊,還要找塊風水寶地埋我嗎?”
“嗯,找個地方埋你。”
紅玉姬雖然嘴硬,還是放慢了腳步。
季罂一路哼哧哼哧喘大氣,聽得出是凡人的身體,都羸弱成這副樣子了,她還能喋喋不休,“可是為什麼當時隻有我能看見,你卻看不見呢?”
“難道說那個世界是獨屬于我一個人的,所以隻有我能看到。”
“你看不見是因為長明劍和你沒有關系?”
紅玉姬快讓她吵死了,暗暗呼出一口氣,無奈道:“我看你精力挺好的,一時半刻應該死不了。”
“哎呀呀,好疼。”季罂立時按住胸口,作出虛弱狀,“我發着高燒,胸口還破了一個洞,雖然沒死,但也隻是一時死不了罷了。”
她現在倒是真的像高燒不退的病人,滿嘴胡吣,颠三倒四,全是不知所謂的話。
紅玉姬還能怎樣,隻能把她當病人對待,“前面有沙丘,你最好跟緊我。要是走丢了,你就在這自生自滅吧。”
“知道知道。”季罂長長地歎了一聲氣,拖着疲累的身體,一步步艱難地跟上。
天地漆黑一片,偌大的沙漠看不到盡頭,全憑感覺在走,她們爬上沙丘,沙丘坡陡難行,紅玉姬伸出手來給季罂借力,季罂還是走得跌跌撞撞,後來索性挂在她手臂上,全程讓拖着走。
夜晚無星的沙漠裡,費了一陣功夫兩人才翻過沙丘,天邊已經發亮,隐隐能看見沙漠的輪廓了,她們體内的真元卻在急速流失。
季罂本就病怏怏的,這元氣更像蒸發的水汽一樣,叫她一口氣上不來,滿頭大汗跌在沙子裡。
紅玉姬把她攙扶起來,她捂着胸口喘着粗氣道:“不對勁,這裡……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克制我……你有沒有感覺到?”
“你别講話。”
紅玉姬早就察覺到不對,凝了凝神,看向四周,便見泛白的天邊黃沙翻滾,她站起身,終于看清黃塵中的一片黑影,皂纛幢幢下俱是騎着高頭大馬,不聞半點聲息,踏着黃煙馳騁而來。
“是鬼影。”她下意識去摸驚虹,才想起不能召喚。
季罂也看到了那些鬼影,“好像是軍隊的遊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