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阿姊真的對你那麼好,好到你冒着生命危險為她求藥?”
典樂翊垂着眼,将帕子疊好,“晏骁應該告訴過你。”
“是講過了。”季罂望着他的眸光熠熠生輝,“可我想聽你親口說啊。”
這個要求雖然奇怪,典樂翊還是點了頭,“兄弟姊妹衆多,唯有阿姊視我為同胞。她于我而言,很重要。”
“很重要……”
季罂出神地他身後那片海潮,想起遠在羅邑國的妙谛夫人。
要論她對母親的感情,一定不及母親對她的感情。
海風似乎又涼了一些,季罂感到冷意吹在臉上。
“我背你回去。”
典樂翊蹲下身體,把季罂抱起來,送她到床上。
濃濃夜幕下,鲛珠城凄涼而平靜。
不平靜的是失去結界後的深海,在這黑夜裡怒潮滾滾。
疏檀拎着妙筆仙朱在雲頭幾個起落,飛到了海域上空。
“太高了,上仙,這太高了。”妙筆仙朱吓得驚聲尖叫。
疏檀正納罕海域的異像,被他一驚一乍的叫聲吵得煩心,“再叫一聲信不信我把你丢下去喂鲨魚。”
說着,妙筆仙朱就見那翻滾的怒滔中,有成群結隊的巨鲨遊過,張開的大口中露出森森尖齒,一口一個大魚都不帶嚼的。
仙朱吓得臉色煞白,連忙抱緊疏檀的手,一動不敢動。
後面按落雲頭的風鶴,用妖目探查了一番海上的動靜。
他道:“魔父設在此處的結界已經消失了。”
疏檀方才就發現了問題,“如果不是鲛人自己,根本沒有人能破壞魔父的結界。結界破壞,人族入侵海域,就會引起海怒,這是鲛人自作自受,可怨不得旁人。”
“事已至此,說再多也沒用。”風鶴停下手裡的扇子,“你去尋蜃女來。”
疏檀不樂意地搖頭,“我不去。”
“罰罪已經出手了。”風鶴指向滔滔海面,夜色下群鲨來回遊動,似在巡邏海域。
“還是我走一趟吧。”昭炎和謝思周落在屋頂,同二魔道。
“叫你看人都看不住,屁用沒有。你來看住他,我去去就回。”
疏檀把昭炎數落了一通,把妙筆仙朱往他身邊一推,轉身消失在夜空。
昭炎也不見生氣,笑嘻嘻地拽起哆嗦着快要吓暈過去的妙筆仙朱,和風鶴道:“三不知說,女君就在這鲛珠鎮了。”
“那便試試。”
風鶴展開手,主魂覺魂自他掌心飛出,瞬息就沒入了一間屋宇。
“真的成了。”昭炎喜道。
風鶴也松了口氣,“女君既然已經找到,你還是繼續跟随左右,以便及時知曉情況。”
他則拽過妙筆仙朱,“你就跟我走。”
妙筆仙朱如臨大敵般,兩條腿都軟了,“我、我恐高。”
風鶴懶聽他多舌,推了一掌,妙筆仙朱腳下踩空,被風鶴一把扯進夜空。
風鶴放出主、覺二魂之後,二魂尋着生魂的蹤迹,墜入一間客舍,無聲無息地飄進了季罂的身體。
三魂合一,魂魄完整。
季罂睜眼坐起,動了動手指,已然靈活無比。
握訣召出七字訣,竟然能使出三成功力了。
她正納悶是怎麼回事,忽見窗上映着一抹黑影,“誰?!”
地火飛出去,恰好打在昭炎腦門上,昭炎一聲吃痛,抱着頭滾進來,“女君,是我呀。”
瞧着連滾帶爬撲在床邊的昭炎,季罂眯了眯眼,“你是怎麼找到這裡的?”
昭炎捂着燙傷的腦門,口中嗚咽着,“小臣問過三不知了。”
“深更半夜擾人清夢。”季罂沒好氣,重新躺下,“出去。”
“哦。”昭炎應了聲,揉着腦袋就往門邊去,那聲音又不輕不重地響起。
“怎麼進來的就怎麼出去。”
“哦。”昭炎委屈地咕哝一聲,搖身一晃,狼狽地落在屋頂上。
蹲在屋頂的謝思周:“……”
昭炎尴尬地抹了把臉,索性就順勢躺下睡覺。
和謝思周在屋頂蹲了一夜,雞鳴的時候聽見響動,他連忙爬起來,然後看到了驚人的一幕。
女君被典樂翊背着走出客棧。
“額……”
昭炎不明白了,三魂不是都齊全了,怎麼還讓人背着呢。
他心中腹诽着,季罂背後就像長了眼睛,忽然轉頭沖他揚唇一笑。
有點毛骨悚然的。
昭炎心領神會地縮起肩,按下一旁謝思周伸出的腦袋,默默隐了身形。
季罂總算滿意地笑了。
典樂翊問她笑什麼。
“笑可笑的呗。”
季罂收回視線,看到客棧外面站着晏骁和懷魚,還有騎着馬一臉不高興的異族黑皮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