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走到樹下,“她在這呢?”
典樂翊站在樹下喚她,喚了幾聲仍不見動靜,于是爬上樹将她抱下來。
“我們先離開這裡再說。”
典樂翊對禍鬥說着,将季罂扶到了馬上。
禍鬥問:“公子怎麼找到這來的?”
典樂翊:“你們離開襄國後,我便跟着你們,途中迷了路,遇見了一個人自稱天下事皆知的人,是他告訴我你們在這裡。”
禍鬥道:“那個是不是墨鴉會的?他叫三不知?”
“你也知道。”
不知為何,禍鬥有不好的預感,“墨鴉會不做無利可圖的事,公子是怎麼求到的?”
典樂翊顯然不知其中利害,“是它主動告訴我的。”
禍鬥頓時皺眉,“壞了,他們可能是故意引你前來。”
典樂翊不明白,“我一無所有,沒有它利用的價值。”
“罷了,事已至此,多說無益。”禍鬥搖搖頭,不好再多說。
*
季罂醒來時已經月上中天,發現自己躺在供人歇腳的廬亭裡。
她摸了摸胸前的傷口,還是疼啊,這劍若是不能拔出,遲早會把她活活疼死。
季罂深呼吸一口氣,打算起來走走,卻被什麼東西壓住了腿,她借着月光看,是禍鬥躺在腳下,腦袋枕着了她的小腿。
狗東西睡得還挺死,連她醒了也不知道,季罂伸腳踹它,居然沒醒,打算再補一腳,但看它睡得實在香又不忍心,隻好輕輕扯出被壓住的裙子。
起身走了兩步,不妨看到亭子裡還有一個人,湊近了打量,還是熟人。
大概是感覺到有人靠近,典樂翊睫毛顫了顫,那雙好看的眼睛緩緩睜開,和眼前的季罂四目相對。
“我說誰呢,原來是你。”季罂笑嘻嘻道。
她抱着臂,眼珠兒打着轉,“你是專程來找我的?所為何事?”
典樂翊正色道:“你用自己的血救下我這樣的人,值得麼?”
想必是謝思周告訴他的。
季罂擡手制止他繼續說下去,“割破手指都比那多,也值得你專程走這一趟。”
典樂翊:“救命之恩不是這樣算的。”
季罂無所謂道:“我救你是我的事,和你有什麼關系。再說了,我救的人多了去,個個都來報恩,你們不嫌煩我都煩了。”
典樂翊也會舉一反三,“我要報恩也是我的事。”
拿她的話來堵她,季罂樂了,“那你想怎麼報恩?”
典樂翊:“任你驅策。”
這人族啊,總是喜歡把恩仇挂在嘴上,執着報恩,執着複仇,讓人無語。
季罂起了戲弄他的心思,“公子,報恩不是這麼報的。供我驅遣的能人異士數不勝數,唯獨缺一個朝夕相對的知心人,我看公子條件不錯,不如以身相許,你看如何?”
典樂翊一怔,倒是讓她的直言快語給轟得臉頰發熱,“我不能騙你。我對你毫無男女之情。”
“我亦是。”
季罂感到佛劍又往深刺了寸許,臉上卻還是挂着笑,“我說的是如果再見面的話。”
典樂翊沒想到她根本沒有要驅策他的意思。
季罂看着他一雙黑眸,“我有重要的事要辦,身邊不方便帶人,你走吧。”
典樂翊神色黯然。
季罂問:“你可有其他的打算?”
典樂翊低頭想了想,沒說話。
季罂走回去踹了禍鬥一腳,“起來了,再睡信不信把你賣給屠夫!”
禍鬥打着哈欠睜開眼,大概沒有睡醒,近乎讨好地蹭着她的腿。
“想好你的去處了嗎?”季罂問。
典樂翊搖頭,“世間沒有了挂礙,我無處可去。”
“除了親人,就沒有值得你留戀的。”季罂東張西望,狀似随意地說了句,“浣雪塢,那是個避世修心的好去處。”
季罂點到為止,在他臉上停留了一瞬,走入月光灑落處。
“或許将來你學到了本事,真的可以幫到我。”
典樂翊眸光微亮,“那你等我,我會回來報答你的恩情。”
季罂掠了他一眼,“如果是要你殺人呢?”
典樂翊默住。
季罂笑了,“你姐姐是個好人,她一直在教你怎麼活着。”
人要活着是很難的,尤其是幹淨地活着,“白衣但凡有一個泥點就會特别醒目,别讓人間的污泥髒了你的衣裳。”
直到她的身影和月色相融合,典樂翊才回過神。
浣雪塢,那是什麼地方。
也許,他可以自己去尋找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