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栀單手托腮,抿了口茶,茶香醇厚,唇齒留香。
看着謝衍知從回來開始就一直默不作聲,蘇栀忍不住伸出蔥白的指尖戳了戳他的衣袖,“發生何事了?皇帝訓斥你了?”
感受到細微的觸碰,謝衍知唇角抽了抽,睜開眼睛,“無事。”
“你看起來可不像無事。”蘇栀滿臉的不相信,“看你這副表情,怕不是皇帝給你賜婚了吧。”
謝衍知聞言輕笑一聲,挑了挑眉,“你如何看出的?”
蘇栀怔了怔,忽然有些悶悶的,“當真是啊?”
謝衍知不置可否。
“哪家的姑娘?”蘇栀追問。
謝衍知笑笑,不答反問,“你覺得,昭華公主如何?”
蘇栀原本在小口小口的抿着茶,聞言差點嗆到,不可思議的擡頭,音量都不自覺的提高,“她?”
“嗯?”謝衍知雙手抱胸,靠在椅背上,饒有興緻的看她,“如何?”
蘇栀定定的看了他幾秒,原本還有些沉悶的心情,猝不及防的就平靜下來,看向謝衍知的眼神多了幾分憐憫。
半晌,蘇栀才艱難的吐出兩個字,“挺好。”
謝衍知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蘇栀立馬明白過來,心下了然,“你騙我?”
“怎麼?擔心本世子娶妻?”謝衍知調侃。
蘇栀白了他一眼,懶得理他。
謝衍知也不再繼續逗她,“的确是婚事,隻不過,不是陛下賜婚。”
蘇栀想了想,“是…賢妃?”
“聰明。”
“賢妃想撮合你和昭華公主?為何?她分明知道,你怎麼也算是太子那邊的人。”
謝衍知搖搖頭,他也想不明白,賢妃明知道自己一定會拒絕,還要朝自己抛出橄榄枝。
名義上是成全女兒的一片癡心,實際上貪戀的也不過就是定安侯府手中的兵權,想讓自己将整個定安侯府和她的兒子宋子揚綁在一起。
以及,她為她的兄長求一個護送羅記前往西遼的差事,也是為了她兒子的皇位。
“昭華公主的母妃是賢妃,賢妃在朝中可有背景強悍的母族?”蘇栀問。
“朝中沒有。”謝衍知道“邊疆有,前些日子護送羅記返回西遼的人叫嚴金,正是賢妃的兄長。”
“嚴金這人,如何?”
“狡猾圓潤,舌燦蓮花。”謝衍知想到那個有些臃腫的身子,眼神冷了下來,“去年賢妃最得寵時過生辰,嚴金前來探望,那張嘴當真是厲害,死的都能說成活的。”
“最得寵?”
蘇栀不解,賢妃已經是兩個孩子的母親了,說明曾經一定得到過甯皇的寵愛,那她最得寵的日子為何會是容顔老去的去年。
談起來謝衍知也覺得怪,“是啊,去年有一段時間,賢妃生了一場重病,痊愈時,容貌忽然之間宛若少女。”
甯皇不是昏君,但沒有哪個男人會不偏愛美人。
更何況,賢妃是正兒八經的官家小姐,自幼飽讀詩書,初入宮得寵,便是因為她腹有詩書氣自華。
蘇栀沒往深處想,賢妃想拉攏謝衍知上船,謝衍知不答應就是了。
隻是這個嚴金作為一地知州,前往西遼。
蘇栀想到這裡,桌下的手攥緊了衣裳。
莫非是,他也知道了煤礦的事?
臘月二十一,定安侯親自前往寺廟接定安侯夫人回來,謝衍知一同跟随而去。
有了上次春花院的教訓,謝衍知也沒把蘇栀留在府裡,讓她駕馬行在青鸾身側,一同前去。
蘇栀沒戴面具,正面對上定安侯時,也隻是乖順的低着頭,定安侯一直沒看清過她的正臉。
和朔州的感業寺一樣,這裡同樣也是人滿為患。
來都來了,定安侯自然也不會接了人就走,而是前往殿内燒香拜佛,感謝佛祖一年以來護佑他平安歸來。
謝衍知随在父母身側侍奉,特意趁着定安侯不在的時候,囑咐了蘇栀别亂走。
蘇栀帶着青鸾,隻是在寺廟内四處逛逛。
青鸾寸步不離的跟着蘇栀,上次的事沒從蘇栀這裡問出全貌,但後來謝衍知查完,也從它口中了解了一二。
謝衍知雖然沒說什麼,但青鸾明白,這樣的事再來一次,自己這條命怕是也沒什麼用了。
後院人不多,都是一些供人居住的禅房,香客們也都無心來這裡散步,香煙逐漸消散,前方的屋檐下坐了個衣衫褴褛的老人。
老人已經是不惑之年,手上拄着的拐杖磨得锃亮,看上去有些年頭了。
蘇栀看了一眼,不知道這人是誰,但也能看出,絕不是什麼平庸之人。
因為制作那根拐杖的紅玉香樹,整個西遼都沒幾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