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莺兒臉上的迷霧并未散去，“就是中原人的新年？”

男人一笑，“莺兒姑娘不是中原人？”

莺兒點點頭，“我…我是西遼人。”

男人神色變得有些難以言喻，像是僵住了，良久才回過神，問了句，“因為戰亂，獨自來到京州了嗎？”

莺兒不語，反問，“先生是京州人嗎？”

“是，我自幼長在京州。”

“新春佳節，不是都要同家人一同過節嗎？先生尚未成婚嗎？”莺兒追問。

男人輕輕地“嗯”了一聲，随後起身，“你剛醒，先把飯吃了吧。”

……

裹着厚厚的披風，蘇栀站在空闊的庭院裡，看着不遠處，幾乎和黑夜融為一體的謝衍知用手中的火折子點燃爆竹。

“嘶嘶”的聲音響起，火花随着引子逐漸逼近爆竹，謝衍知迎面走來。

金黃色的火光如雷電一般迸發，火星四濺，無數的星子點亮了夜空，劃破墨黑的天空。

謝衍知從星光閃爍中走來，身後是花團錦簇，伴随着一曲奇妙的樂曲，大步流星的朝蘇栀的方向走來。

兩兩相望，蘇栀清透的眼眸撞進他深邃含笑的眉眼。

周圍空氣凝固幾分，夜晚變得無比纏綿，蘇栀的心跳怪異的加速跳動。

謝衍知勾着輕挑的笑，湊到蘇栀耳邊時，才發現她的耳根紅的滴血。

“怎麼了？”

謝衍知聲音慵懶，帶着挑逗的笑意，更讓蘇栀難以抗拒。

“無事。”蘇栀平複了一下呼吸，唇角上升的弧度卻怎麼也壓不住，“謝謝你，謝衍知。”

“又說謝謝。”謝衍知雙手抱胸，嗤笑一聲，挑起眉眼居高臨下的看她，“帝姬，你在西遼時，賞人也都是說空話嗎？”

蘇栀眼角微微上揚，狐狸眼勾出漂亮的弧度，眼底波光流轉，反問，“世子殿下，我現在身無分文，如何賞你？”

少年神情痞痞，幾分放蕩不羁，“誰說你身無分文的？”

蘇栀垂眸看了自己一眼，自己渾身上下最值錢大概也就是這身謝衍知剛剛派人送來的衣裳了。

還是謝衍知付的銀子…

火光折射在腰間玉佩上的光，晃了下蘇栀的眼睛，再擡頭時，蘇栀滿眼戒備。

“想都别想。”蘇栀冷漠的丢下這句話。

謝衍知一臉無辜，目光直直的看她，“玉佩而已，誰沒有啊。”

說着，謝衍知擡手晃了晃自己腰間挂着的玉佩。

叮叮當當的聲音似乎碾壓了所有煙花爆竹的聲音，傳入蘇栀的耳中。

如聽仙樂耳暫明。

蘇栀盯着玉佩看了一會兒，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媚态橫生。

昏暗的光線下，眼角的淚痣若隐若現。

謝衍知覺得有些口幹舌燥，偏開視線，繼續道，“帝姬倒是有一樣東西，不妨賞給微臣？”

蘇栀擡眸凝望，眼底星子環繞，聲音輕軟，無端惹人憐愛，“你說。”

謝衍知咽了咽口水，垂在身側的手收緊，聲線中夾雜着緊張的氣息，從嗓子眼裡蹦出來。

“往後每一個新年，都讓我陪你看煙花吧。”

恰好隔壁街道一抹火光直沖天空。

碎裂的瞬間，一朵龐大的煙花炸開，照亮了夜空，蘇栀的目光被吸引而去。

噼裡啪啦的聲音，将少年鼓起勇氣才敢說出口的秘密掩埋。

“好漂亮。”蘇栀眼睛閃着光，拽了拽謝衍知的袖子，“你快看。”

謝衍知沒擡頭，側首望去。

少女的側臉被光線勾勒出的金色光圈纏繞，屬于少女的氣息在周圍蔓延。

她第一次笑的這般肆意，臉上沒有任何多餘的情緒，唇角翹起，臉頰邊露出一個淺淺的酒窩，又媚又嬌。

謝衍知恍惚認為，她也許本該是這樣的才對。

她可以在草原上潇灑的駕馬馳騁，也可以在閨房裡安靜的讀書寫字。

總之，仇恨，戰亂，應該離她越遠越好。

待到煙花消散，蘇栀笑意收起幾分，問道，“你方才說什麼？”

謝衍知回過神來，輕輕一笑，“沒什麼。”

蘇栀還在擡眸欣賞煙花殘留的餘晖，長長的眼睫下，眸子裡泛起一縷光芒，眼底藏着不容置疑的決心。

“謝衍知，你們中原人一般會怎麼說來着？”

謝衍知半開玩笑道，“你是說，歲歲平安？”

少女垂眸一笑，偏頭清晰的對上他染出幾分柔情的眉眼，“那我祝你，新歲無災，歲歲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