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衍知,”蘇栀聲音不大,在人群中并不突兀。
“嗯?”
“去和你爹告個别吧。”蘇栀道,“下次再見,又是一年後了。”
看着謝衍知走過去,蘇栀頓時覺得自己像一個窺探别人家庭美滿的醜角。
帝姬的尊位和榮華富貴在她眼中,并未有多麼真貴,她渴望父母恩愛,兄弟姐妹彼此扶持。
隻可惜,她的兄弟姐妹早已身首異處。
她的父親…永遠對不起她的母親。
眼淚從眼眶中滑落,蘇栀偏頭,輕輕用擦幹。
人群推搡間,蘇栀揉了揉眼睛。
那地方的人,已經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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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安侯走了沒過幾日,宋妧就準備啟程去佛寺了。
天氣不錯,蘇栀在後院曬着庫房裡捂了一整個冬季的藥材,枕雪款款而來,拍拍蘇栀的肩膀。
“驚蟄,夫人喚你過去。”
蘇栀撥動藥材的手一頓。
推開房門,裡面飄着藥香味,婢女們都守在外面。
關門時,蘇栀特意遞了個眼神給畫意。
“姨母近幾日感覺身子如何?”蘇栀笑意盈盈地問。
宋妧打趣道,“有你這麼個妙手回春的醫師在身邊,能不好嗎?快坐下,我有話同你說。”
蘇栀端正的坐好,她隐約覺得,宋妧今日說的事絕不是什麼小事。
宋妧撚起帕子,擦了擦唇角殘留的湯藥,輕聲道,“驚蟄,你也知道,我長年累月不在府中,這侯府後院的事一直都是交由周管家來打理。”
蘇栀點頭。
宋妧身子不好,又一直住在佛寺,謝衍知尚未娶妻,府裡的事全都是由下人一手操辦。
無端的,宋妧怎麼會提起這個?
想到這裡,蘇栀心一沉,手指不自覺絞在一起。
莫非,宋妧是打算給謝衍知定親了?
沒注意到蘇栀心如死灰一樣的臉色,宋妧長歎一口氣。
“你還有不到一個月就16了,也是議親的時候了。”
蘇栀正在破裂的心忽然停了一下,随後裂的更碎了。
完了,不是給謝衍知定親,是給自己定親!
“那個…姨母…”
蘇栀猶豫着不知該如何開口,之前拒絕了人家的好意,總不能現在出爾反爾吧。
再說了,謝衍知什麼心思還猶未可知。
宋妧從桌上拿起一塊對牌,交給蘇栀。
蘇栀沒接,看了一眼,有喜有愁,“姨母…這是?”
“府中對牌。”
高門大戶的後院,向來都是由主母掌管府中對牌,處理後院之事。
宋妧不在府中,讓管家代為掌管也沒什麼不好。
可自己…畢竟才來了定安侯府半年。
“拿着。”宋妧将對牌塞到蘇栀手中,“驚蟄,姨母知道,你對衍知沒那個心思。”
蘇栀摸着手中的對牌,有些愛不釋手,頓時覺得自己的臉生疼。
怎麼沒有?
自己有!自己恨不得一整日粘在謝衍知身邊!
“可你終究要嫁人,要替他打理後院瑣碎之事,你的婆母或許脾氣不好,對你哪裡都看不順眼,姨母不在你身邊,不能時時刻刻為你出頭。”
“所以,你要學會收攬人心,學會将整個後宅打理的讓人不得不服,隻有這樣,将來你嫁做人妻,姨母才能放心,你母親才能放心。”
宋妧的話一直回蕩在腦海中,蘇栀手中握着對牌,指腹撫摸凹凸不平的輪廓。
回到房間,蘇栀還沒來得及坐下,便看到謝衍知毫不客氣的坐在自己的軟榻上,裝模作樣的看着書。
“我娘找你何事?”謝衍知将書往桌案上一扔,調笑道,“不會又是商量你的婚事吧……”
蘇栀沒心思同他開玩笑,坐下後将對牌放在桌案上。
謝衍知挑眉,看了一眼,“我娘給你的?”
“廢話。”
“那看來她還挺喜歡你的。”
“姨母讓我學着打理後院之事,便于以後嫁人不會在婆家被人瞧不起。”蘇栀道。
謝衍知笑問,“就因為這個?”
“不然呢?”
謝衍知忽然湊近,笑的邪惡,“我還以為,她會說什麼,讓你提前适應适應,方便日後……”
“你别胡說…”蘇栀面紅耳赤,推了他一把沒推動,“姨母才沒有這個意思。”
“哦~”謝衍知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緊接着湊的更近,壓低聲音,“那你呢?你有沒有這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