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栀道,“不瞞您說,奴婢自幼苦讀醫書,自然對此事也是有了解的。”
三姨娘搖晃着團扇的動作頓了一下,扇子停在小腹處,笑了笑,卻沒有說話。
蘇栀心中了然,不過是些内宅常用的手段罷了。
走了一會兒,偌大的庭院裡,身後跟着的侍女不知何時消失不見。
小橋流水,蘇栀仔細算了下,這樣的深度,淹不死人,但足以施人滑胎。
“哎……”三姨娘裝模作樣就要往水池裡倒,隻是一聲涼呼還未喊出口,便被一股力量拽着往後推了幾步,背靠在冰冷的假山上,小腹處的包袱松動了一下。
蘇栀無辜道,“姨娘方才是腳漫了嗎?不過姨娘放心,腹中胎兒…還在。”
蘇栀狐狸眸眯眯,笑的狡詐。
“你……”
“平城出了這樣的事,王郡守自然難辭其咎,隻是,如王長明那般自私自利之人,會一人攬下全部責任嗎?”
三姨娘臉色逐漸凝重,“蘇姑娘慎言,此事與張府衆人毫無幹系。”
蘇栀故作驚訝,“是嗎?可既便如此,張老爺作為富甲一方的商賈,知情不報,陛下怪罪下來,輕則也是個沒收全部土地與私産的下場。屆時,姨娘還覺得,張府養得起你嗎?”
“即便你有這個本事偷梁換柱,來日真能産下男嬰,可嫡子早已成人,看大夫人的模樣,應當很難在薄弱的家業上,再允許一個庶子成人吧。”
三姨娘慌了,手撫在腹部那根本不存在的孩子上,順着蘇栀的話向下分析。
“三姨娘想要榮華富貴?”
“不然呢?”
女人情緒有些不受控制,若非為了錢權,誰願意挺而走險,誰願意為人妾室。
蘇栀滿意的點點頭,有欲望才好,人一有了欲望,就藏不住任何事。
“三姨娘要不要做個交易。”
女人似是在思索,并未答話。
“三姨娘将自己知曉的事全盤托出,來日,張府若是無事,姨娘可以選擇繼續留下來,也可以選擇拿到一筆不菲的金銀财寶和一個新的身份,自此天地之間,再無人知曉你是誰。”
“當然,若張府出了事,世子亦可在禦前因你戴罪立功而為你争來一條活路,他們死,你生。”
少女的聲音充滿了蠱惑,三姨娘好不容易才冷靜下來,盡量不去想這兩個遂她心願的結果,問道,“若是我不答應呢?”
蘇栀笑容依舊,目光卻落在她的肚子上,“那你,便是看不到張府覆滅的日子了。”
蘇栀的聲音淡淡的,卻激得三姨娘渾身發冷。此時此刻,她才反應過來,眼前這個看起來無辜的姑娘,心思密得很。
“估摸着三個月前,府上買了一群婢女,其中有一個名叫采薇,她生的還挺漂亮,說話做事都很讨喜,便被分到了五姨娘梅清的房裡。”
“這個梅清是早些年老爺從戲園子裡帶回來的,風頭也盛過一段日子,但也不知怎得,一直未有身孕。男人嘛,哪個不喜歡年輕漂亮的,容顔老去,她也不再受寵,直到采薇的出現。”
蘇栀明白,後宅和後宮異曲同工,不得主上完愛,吃穿用度哪樣都不會好,三姨娘應當也是如此,才想出了假孕這個法子。
“她也想玩偷梁換柱的戲碼?”
“不。”三姨娘道,“女子最有用的武器,便是一張魅惑衆生的臉。”
“采薇很快得到了梅清的賞識,不過幾日時間,梅清生了一場病,病愈後,竟又回到初見時那般驚豔,重新獲得恩寵。我也倍受冷落了多時,便偷偷派人去了她的院子,想看看她究竟用了什麼把戲,偷來了她用藥後的藥渣。隻是,還不等我讓人出去采買,梅清便又病了。”
“不同于以往,梅清此次的病十分古怪,大夫什麼也查不出來,她高熱不退,渾身作痛,服了羅丹草也不見成效,不過半月,人便去了。”
所以,蘇栀确定,疫病的源頭便是在張底,“那哪個采薇呢?”
“衆人也是等梅清走了才發現,采薇早已不知下落。”
盡管不知道采薇究竟因何得來了“永葆青春”的秘藥,也不知疫病是如何從張府傳出去的,但有一點蘇栀很慶幸,三姨娘手中還有藥渣。
有了藥渣便知道什麼是什麼病,便可以對症下藥。蘇栀總算是聽到了一個好消息。
回到郡守府,蘇栀去查醫書,謝衍知偏頭看到那碗涼透的藥。
恰好,宮裡的劉太醫來彙報病人的情況,謝衍知想了一天也沒想明白自己得了什麼病,便随口問了句。
劉太醫輕輕抿了一口,唇齒間有甘草的甜味,但臉色卻瞬間變化多樣,為難的看向謝衍知。
“但說無妨。”謝衍知把玩着手中的玉佩,絲毫不擔心自己有什麼大病。
劉太醫輕咳一聲,“是…是治療男子腎髒虧空的藥……”
謝衍知臉色一僵,沒接住,玉佩掉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