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平第一次主動放下了微妙的自尊心，季晨站在程野鏡頭前的暗處，面對自己的迷茫，嘗試走向更為光亮的地方。

kit姐擡手，捏了捏季晨耳垂：“季小晨，要不要試着跟着感性走一次？”

“我覺得如果是你的話，結果也不一定會太差。”

·

拍攝到了中場休息的時候，程野也在小蠻的陪同下回到了休息室。

看得出，一次錄制下來，程野情緒并不算太好。

季晨看過去時，程野正把領口的項鍊扯下來，丢在了桌子上：“真煩……紮了我一個小時脖子。”

說着，他還扯了扯身上的衛衣：“這衛衣怎麼也紮得厲害……媽的……”

“程野。”季晨叫了他一聲，走上前去。

擡頭見到季晨，程野的火氣消下去幾分。

“我沒有發脾氣，”程野說，“我這叫……生悶氣。”

季晨回想着kit姐剛才說的話，在程野面前稍頓，蹲在了他化妝椅的邊上：“說實話，很生氣嗎？”

可程野沒有第一時間回答，反而是皺了皺眉，自顧自站起來，然後一把撐着季晨胳肢窩把她托起來放到了自己位置上。

“行了，”他半靠着化妝桌，似乎很滿意季晨現在的座位，“我當然生氣，但比起這個，我不想你因為我生氣。”

季晨還沒從錯愕中回神，看向程野時，内疚和意外交錯着席卷思緒。

場務的催促聲從外面傳來，沒等季晨說什麼，程野已經收拾了情緒，以一副開朗的模樣重新走了出去。

錄制重新開始，帶上監聽器後，季晨腦子裡與程野和kit姐的對白還在反複環繞。

大屏幕畫面上，時間切入當晚的晚餐。

金薇在五人的對話成型之後，也沒有主動嘗試加入。

見他們聊得開心，索性自己掏腰包叫了一整頓晚餐，幫大家解決了晚餐問題。

飯桌上，大家各自開動，柯謹首當其沖誇了金薇的貼心，安琪則是緊随其後說：“薇姐是真金主，”安琪說着一把環住了金薇的手，表現得很親密，“薇姐大氣！以後你是我唯一的姐！”

說完，她還煞有介事地在桌上說：“說起來！我上次遇到一個男的，裝大款結果連紅酒年份都說不清楚……”

“媽呀，我尴尬得簡直想找一個酒窖的縫鑽進去。”她抽回了手，一下拍在額頭上，卻忘了另一隻手還有湯勺，不小心把湯汁濺在了衣服上。

桌上一陣哄鬧，許嫒一時間哭笑不得，卻還是拿起擦手巾給她擦衣服。

祁旸在邊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打完了一通電話，回來時晃了晃手機：“小問題，已經聯系了附近的幹洗店，很快就有人來取衣服了。”

“正好我記得我們這裡還有一些露營帶回來的衣服要清洗，”祁旸說着還靠近了許嫒，遞上一塊新的擦手巾，“你的衣服上好像也碰到了一點。”

畫面一下子看着全是粉紅泡泡，看得攝影棚内一陣起哄。

鏡頭切回觀察室，就見曹禮傑先挂着姨母笑開口道：“哎喲哎喲，有人沒有顧此失彼哦。”

黃禹也點點頭說：“他這點就做得很妙啊，既穩住了自己這個年少穩重的形象，還在混亂中抓住了自己的獵物，進一步展示自己。”

“不得不說，祁旸确實是聰明啊。”

姚阿力也跟着說：“而且他也是真的關注了許嫒，才能有這樣的表現，說明他确實是很喜歡許嫒了。”

金時赫見程野不說話，猜測程野應該是看到金薇想到了一些以前的回憶。

他不動聲色和小小妖交換了一個目光，然後就聽小小妖先說：“好甜呀！這餐飯金薇真是送了大助攻。”

金時赫這才說：“不過金薇姐也是不容易，本來這一餐飯應該是圍繞她展開的。”

“我感覺她還挺想靠近他們的，”金時赫思索道，“是不是方式不對呀？”

程野仍然沒說話，倒是黃禹接下了話茬：“她這餐飯肯定是想表現自己的，不然也不會自掏腰包請六個人吃飯。”

“但她很明顯沒發現自己的問題在哪裡，”黃禹有些恨鐵不成鋼地搖搖頭，“她啊，如果更活潑一點，主動一點去迎合他們，應該要比這頓飯效果好。”

說到這裡的時候，場外已經開始給程野傳呼：“程野老師做一點回應。”

小蠻站在一邊，憂心忡忡地看着觀察室内的衆人。

按說這種時候程野應該是要撒氣了，可也不知道今天季晨在這裡，程野究竟會怎麼應對。

可左思右想還是不踏實，小蠻隻好小跑去季晨身邊：“季晨姐，有沒有什麼辦法能避開這個啊……”

“我們老闆之前讀書時候被孤立過一陣子……”

季晨蹙眉：“可他不是高中都沒畢……”

兩件事的因果在無聲中被串聯到了一起，季晨重新看向程野，臉色在糾結之餘平白多了幾分内疚和遺憾。

——那是她和菜雞野相遇前，程野獨自經曆的遭遇。

看着台上程野的神色一點點挂不住，季晨的猶豫和理性到這裡被畫上了一個終止符。

季晨按下監聽器的對講按鈕，低聲說：“程野，你還記得我之前說，如果特别生氣要怎麼樣嗎？”

程野擡眸，望向了季晨所在的位置。

季晨說的他自然沒忘，或者說在那段短暫的共處時間中，每一段記憶他都不敢忘記。

——

“真的特别生氣，就當作是卡關了，存檔回了家再繼續生氣。”

程野回想着季晨的囑托，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眼底卻還是有幾分落寞。

但就在這時，帶着微末電流聲的聲音傳來：“那你就把那一條忘了。”

“接下來所有的話，按照我說的複讀。”

“聽明白了就點點頭，我幫你解決那條黃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