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梧桐院,三等丫鬟住的家下人房裡。萬珍珠正在聽一屋住的同事們咬耳朵,嚼舌根子。
“姑娘今個真生氣了。”墜兒講道。
“怨不得姑娘生氣,福香姐姐大錯特錯……”梅兒跟着講道。
“……”一屋睡的幾人還在繼續嚼了舌根子,萬珍珠不插嘴,她就當一個帶耳朵,沒帶嘴巴的吃瓜猹。
至于同事們議論的事事非非,哪怕今個因為替上頭姐姐跑腿,萬珍珠不在院裡,她沒有親眼所見。
可發生過什麼?今生沒瞧見,前世的萬珍珠親眼瞧了一回。
說是大事,不算大事。說是小事,不算小事。
歸根到底,不過是二等丫鬟福香被三姑娘朱鳳曦從梧桐院裡攆走了。
對于三姑娘而言是一句話的小事。對于二等丫鬟福香而言就是一輩子的前程斷了。
一個姑娘跟前的二等丫鬟被攆走,又哪裡還有什麼未來可言?一旦出府,肯定被攆到莊子上當差。
村頭莊子可不像府裡的日子輕省。依着萬珍珠的看法,府裡套路深,人心叵測,蠅營狗苟。
那村頭莊子裡耕田種地,養殖織布,一樣是路滑蛐蛐,日子難熬。
府上好吃好喝,吃飽穿暖。村頭莊子裡嘛,就很難說,細說的話很是一本又一本的爛帳了。
隻要眼不瞎,心不盲,在府裡的這些丫鬟婆子們心頭,沒誰會想離開府裡的好日子不過,落外面去吃糠皮咽野菜,還是過吃不飽的困苦日子。
梧桐院,正屋裡。
暖房中,一等大丫鬟珊瑚在勸話,道:“姑娘可不能生氣了。沒得氣壞您。”
“珊瑚你說說,我待人可是太和善,才會讓人有了非份的念想?”朱鳳曦還在生氣,她問着身邊的貼身大丫鬟話道。
“姑娘待人自然和善。不過是福香心野了,心思壞了。全怨她,攆走她,還是姑娘太心善,便宜她。”珊瑚忙回話道。
“一般二般的鬧騰一點小事,我不愛攆人。可福香,她的心思壞了。”朱鳳曦的眼神裡還有怒火。
“二哥跟靜姐姐青梅竹馬,我可一直盼着靜姐姐嫁進朱府做我嫂嫂。福香竟然敢勾引二哥……”話至此,朱鳳曦的心情很壞。
今個在花園子裡,朱鳳曦親眼所見,她院裡的二等丫鬟福香跟親二哥朱禅調情逗趣。
“珊瑚,你說得對,攆走福香,确實是便宜她。”朱鳳曦念叨這一句話,爾後,又道:“罷罷,福香倒底沒幹成壞事,也不必追究了。”
做為後世來人,穿越女朱鳳曦的眼中揉不得一點沙子,在她心裡,一生一世一雙人才是對。
哪怕父母恩愛,可庶出的四妹朱小蝶存在,還有四妹妹的生母白小娘存在,這二人就讓朱鳳曦的心裡膈應得慌。
如今福香敢“勾引”二哥,萬一惹出流言蜚語就是壞了梧桐院的名聲。這當然是讓“要臉”的朱鳳曦容不得。
梧桐院裡攆走一個二等丫鬟,不過是雞毛蒜皮的小事。至少落于朱府的當家主母朱家夫人楊氏的耳中确實就如此。
可大大小小的事,關系内宅,關乎子嗣,楊夫人免不得多重視兩分。
這不,三姑娘朱鳳曦一攆走了福香。楊夫人還跟身邊的陪房嬷嬷問清楚事情的前因後果。
晚間卸妝後,坐于梳妝台前,楊夫人瞧着鏡中的自個。
她感慨一句,道:“歲月不饒人,瞧瞧,我這眼角處好似都長皺紋了。”
“夫人貌美,出身清貴,您這臉上保養得當,哪有皺紋,您瞧錯了。”嬷嬷湊近些,仔細瞅瞅,又道:“奴婢沒瞧見皺紋,倒瞅着夫人一顆福痣生的好,此主富貴,無量福份。”
嬷嬷的目光落于楊夫人撫于臉頰上的食指處,那兒,正是楊夫人被相師誇過的,說生得好的一顆福痣。
“嬷嬷盡會撿好聽的哄我。”楊夫人臉上浮現一抹的笑意。
“我一輩子再是富貴,也不過一内宅婦人。如今就盼着兒女順遂。眼下,卻也是遇了惱人的事,居然有不識好歹得想壞了我家兒女的好名聲。唉。”楊夫人歎息一聲。
“嬷嬷,攆走的丫鬟,你送一程,莫要留了,免得生後患。我瞧着鳳曦還是心軟了一些。”楊夫人吩咐一席話道。
“夫人您請放心,奴婢一定辦妥。”楊夫人的陪房楊嬷嬷忙應話道。
楊夫人的話不是暗示,落楊嬷嬷耳裡是明示。楊嬷嬷自然要替主母分憂解難,辦妥差遣。
楊夫人長得美,其女朱鳳曦的容貌五分肖母。
隻楊夫人的美,不止容貌出衆,更是心思缜密之輩。這不,太缜密了,也便是缜密的視人命如草芥。
一句吩咐,一個丫鬟的生生死死,落在了楊夫人的嘴裡沒半點份量。
一夜過去,又是天明。
萬珍珠繼續當差,不過跟昨日一樣的樂于替上頭姐姐跑腿辦事。
她隻幹事,不愛多嘴,悶頭當差,老實幹活。這是萬珍珠給梧桐院裡一等大丫鬟們的印象。
隻是在替梧桐院上頭姐姐們跑腿的同時,萬珍珠又順道溜一溜小差。
西花園,夾道處。
趙濟世在一個拐角處,就單獨見到了一個小丫鬟打扮的少女。對方向他福禮。
“你尋我,有何事?”趙濟世一介客人,遠在異鄉,還真沒有想到會有内宅的人和事找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