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黎失笑,她就知道,施美娘這個浪蕩子,是絕不會安心當個夥計的。
“那好吧,就等我做‘大事’時帶上你。”
“二娘,說話算話啊!”
“忘不了你!”
三人說說鬧鬧回了村,遠遠便見炊煙袅袅,施黎心裡也不由得對施家村多了一份歸屬感。她想起小時候跟着老人在鄉下生活,也是天黑時才吃飯,老爺子是個老中醫,不過隻是半碗水,沒人看病的時候就和老伴下地幹活。小小的施黎在家寫完作業還要等上好久,直等得天都黑了,兩位老人才回來。這個時候往往是施黎最高興的時候,一家三口圍在一起,廚房的竈台噼裡啪啦的燃燒着火柴。老爺子切菜,阿婆炒菜,施黎就坐在竈邊,時不時往竈台裡面添火柴。野了一天的貓也回家了,蹭着施黎的腿咕噜咕噜的直叫。
如今雖然遠在異世,這種天黑回家的安穩卻讓施黎感到熟悉。施黎從馬車上跳下來,轉身想去拉雲齊。因為他抱着東西,施黎怕他下車不方便。還沒挨到人,施美娘已經在一旁流裡流氣的吹起了口哨,惹得雲齊紅了耳朵,皺着眉很是生氣。
“美娘,你真不像話!”
“嗨呀,小夫郎還教訓起我來了,好吧好吧,如今你是二娘的夫婿,我該叫你姐夫才是,不逗你了。”
施黎扶額,真覺得施美娘就如後世腆着肚子的油膩街溜子。
進了施家小院,施原正在廚房外忙碌。自從被王家趕出來後,施原沉默許多,倒也懂事不少,至少不像以前那麼懶惰。她到底年輕,不比施老太年老體衰。這些年在王家施原雖說地位不高,至少吃飽穿暖,身體底子是不錯的,大半個月下來已經能自如走動,便包攬了家裡的雜事并照顧還卧床修養的施老太。也正是因為有她,雲齊才能騰出時間去給施黎當幫手。
一見到施黎和雲齊回來,施原便趕緊迎上來,看見施黎手裡拎着的豬肉,不由得驚訝道:“二姐兒,你又買肉回來了?”
施黎手上提着兩斤豬肉,和兩隻拔了毛的鴿子,還有去城裡藥店開的一些補身藥材。既然有錢了,施黎是半點不想虧待自己,錢隻有賺出來的,哪有省出來的,施老太省了這麼些年還不是窮得飯都吃不起。況且施老太這一病實在嚴重,人老了就是這樣,平時看着健壯,一倒下就像被抽幹了似的,不趕緊多補補怎麼行?
施黎也不多說,把鴿子遞給施原說:“大姐,你把這鴿子放後面溪裡凍上,明天一早給阿婆熬湯吃,這包藥可以加進去,大夫說正适合滋補。”
“那豬肉呢?”
“豬肉就今晚炒着吃。”
施原臉上也忍不住露出喜色,誰還不愛吃肉了?尤其是看着那紅肉上白花花的肥油,施原隻覺得口水都湧了上來。
施黎以前是不喜歡吃肥肉的,甚至可以說深惡痛絕,回鍋肉都讨厭。可到了這裡,餓了幾頓,見着這白花花的東西就心裡癢癢,口水直流。常年不見葷腥的人,對油膩的肥肉半點不覺得抗拒,隻覺得身體和胃都虛得很,迫切的想吃得滿口油水。
家裡四口人,施黎的廚藝很糟糕,施老太糟得更勝一籌,隻有雲齊和施原做菜稍好一點。雲齊是細心,施原就純粹有天分了。不過再有天分,沒有合适的調料也白搭。以前施家窮,唯一的調料就是鹽。那鹽又精貴,平常根本舍不得吃,随便沾一沾就算放過鹽了。并且他們吃的是劣鹽,顔色不正,還發苦,跟現代的白鹽差得可謂十萬八千裡。
有了錢,施黎還去市面上置辦了許多調料,施家飯桌上的菜味由此大大提升。
施黎收拾飯桌,雲齊去把施老太攙扶出來,施原自拿着肉去炒,不多時,桌上就擺好了一碟小菜和一盆肉。施老太近來精神好了不少,尤其是聽說施黎當上書齋掌櫃後,更是一掃頹唐,身體雖然還沒大好,精氣神卻已經回來了。
雲齊扶着她從裡屋出來,施老太眼睛往桌上一瞟,眉毛就擰了起來:“老二,你又亂花錢,你真是個撒漫的手,吃要吃好的,穿要穿好的,剛有一點錢就要被你敗光!”
“敗光了就再賺嘛。”施黎不以為意,也不同施老太生氣,上了年齡的人是這樣,愛絮絮叨叨,愛拿架子教訓人,但施老太的心是好的,她窮過也富過,更是明白錢财難得,要珍惜的道理。
說句不好聽的,施老太這麼大年紀了,還有多少光陰好活,施黎賺得再多她又享受得了幾年,不過是擔心子孫不知道持家,以後受苦罷了。
又争了幾句嘴,施老太還是在飯桌旁坐下,等她拿了筷子夾了菜,一家人便高高興興的吃起肉來。施黎想,等過幾天去村裡抱隻狗,再聘隻貓,這院子就熱鬧起來了。
吃過飯,收拾了碗筷,施老太卻不急着回去躺着,她把施黎和施原叫住,一副有話說的模樣。
“阿婆,什麼事?”
“是這樣,”施老太咳嗽一聲,“我聽施美娘她三姨說,你把冰粉的方子散出去了,得了幾百兩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