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雲齊流淚,施黎趕緊拿出帕子給他擦。
“哭什麼,阿姐又不是不要你了。雲齊你現在還小,以後還有大好年華,你可以讀書,學畫,以後幹什麼都行,阿姐會的全教給你。男子漢……男子女子都可以頂天立地,自己做自己的主,千萬不要因為一些亂七八糟的議論就将自己綁死在一場婚姻上,你以後長大了也可以找自己喜歡的人,阿姐和你永遠是家人,不離不棄的家人。”
雲齊擡起頭看着施黎:“阿姐,我不小了,别人家的男兒,這般大都有孩子了。”
“那雲齊想過這樣的生活嗎?”施黎問,“剛剛十幾歲,大好人生才剛開頭,正是最無憂無慮的時候就結婚生子,然後一輩子困在宅院之中,寸步不得離,還沒有成為自己就先成為别人的夫郎,孩子的父親。”
雲齊垂下頭:“可别人都是這樣。”
“天下之大,哪能說所有人都一樣,總有些不受拘束的靈魂尋求自己想要的東西,而不是在禮教世俗下跪拜低頭。雲齊你還很小,阿姐希望你能開開心心的,找到自己真正喜歡的事和人。”
“那阿姐……是真心喜歡張郎君嗎?”
施黎一愣:“你怎麼知道是他?”
雲齊沒回答反而問她:“阿姐,真心喜歡是什麼感覺?”
這個問題倒是難住了施黎,她認真想了想:“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首先要是一類人才能走到一起。而隻有相互吸引才能有男女之情,喜歡可能是不長久的東西,但愛會很長久,你尊重一個人,疼惜一個人,傷其所傷,痛其所痛,應該就是真心喜歡了。”
雲齊搖頭:“我不懂。”
施黎伸手拍拍他的頭:“以後慢慢的就懂了。”
跟雲齊之間總算是說清了,可等着施黎的還有更嚴峻的關卡。若是她要與雲齊和離,施老太還不知道有多大的反應,現在又多了雲齊舅舅一家,更不知道要如何向她們交代。
春天總算眨眼就過,很快進入了漫長的夏季。書齋的生意穩步前行,三家分店也辦得有聲有色。趙長安是個人才,步入正軌之後,許多事就用不上施黎操心,她便有了不少時間可以和張靈筠四處遊玩。
府城有座很出名的道觀,施黎對這些建築都很有興趣,她那個時代很少能看見這麼原汁原味的古建築了,而這個世界平民百姓的房屋又極端簡陋,并沒有什麼觀賞價值,所以即使已經成為這個世界的人了,施黎依然對這些精緻的建築保持着極高的興趣。
“這裡很漂亮!”施黎在道觀後院發現了一個特别精巧的建築裝飾,隻是叫不出名字,她趕緊掏出自己随身帶着的小本,又拿出炭筆,開始寫生。
張靈筠就站在一邊看她畫:“你這畫法倒是特别,畫出來的東西栩栩如生,如同再見。”
“可惜,顔料一類不便攜帶,上色之後更好看呢。”
“什麼時候為我畫一副?”
“現在就行。”施黎抓過張靈筠的手,将他手腕上纏繞的崖柏珠鍊取下。
張靈筠低着頭看施黎把崖柏在他手上随意纏繞了幾下:“阿黎,這樣是為何?”
“你的手好看,這樣顯得更好看,好了别動,就這樣……”
陽光穿透指尖,透出暧昧的紅,崖柏長長的珠簾随意繞在纖長有力的指間,透着一種随意的誘惑。
施黎畫畫的技術一般,好在還學過幾年素描,畫點簡單的東西倒還算信手拈來。
張靈筠老老實實攤着雙手,隻把頭偏過去,看施黎為他作畫。
光影在黑白中躍動,似乎連血色也能窺見,張靈筠忍不住展顔一笑:“阿黎,你畫得真好。”
施黎看他低垂眉眼,嘴角含笑,一時忍不住湊過去親了他一下,張靈筠愣住:“……阿黎。”
“我可以親你吧,要不然讓你親回來?”
張靈筠失笑,随即又有些憂愁:“阿黎,我們也相處了一些時日,可你對我的過去卻一無所知……”
“那你就告訴我啊。”
“是應該告訴你,”張靈筠深吸一口氣,“阿黎可知,我一個男子,如何能買下長春樓?”
施黎搖頭。
“是……我以前的妻主送我的……不,甚至不能說是妻主,我隻是她養的外室罷了。”
施黎拉着張靈筠在竹林下的石階坐下,安靜的聽張靈筠訴說他的過去。
“那時年少無知……其實知道不知道也沒什麼意義,留給我的路并不多。外室便外室吧,我原本想,隻要能安穩度日,也算不錯。可以色侍人者,色衰而愛馳,長春樓便是給我的補償。阿黎……我的過去絕不光彩,清白人家是很難接受我這樣的人的,我不願意騙你,隻是……我也很難一開始就将這些事對你和盤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