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黎忽然想起施原常常半夜跑出去的事情,心中一動:“鄉裡……大姐莫不是在鄉裡有什麼放心不下的人?”
“我……我,”施原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後還是坦白了,“是你姐夫。”
“誰?”
“就……就是保兒嘛。”
施黎沉默半晌:“你們什麼時候和好了?”
“有許久了,”施原扣着階梯縫中的泥巴輕聲道,“就是不敢跟阿婆說。”
果然各人有各人的緣法,施黎歎氣,也别無他法,隻能拍拍施原的肩膀以示安慰。
“王家村相當團結,一緻對外,想必這百來号人也不願意去碰這釘子。”
夜色降臨,城内卻是一片寂靜,有錢人的消息都很靈通,底下的貧民更是不傻。除了青樓楚館中照舊人來人往,其他地方都比往日冷清得多。
一夜過去,城中又恢複了熱鬧。首先是攤販們慢慢走上街試探,不管發生了什麼,他們得吃飯啊。接下來就是茶樓飯館,乃至販夫走卒。
昨夜驅逐難民的事仿佛沒有發生過,隻有來到城外,看見泥土中的大片血污,才知道必然有不少生命悄然流逝。
施原一點也等不得了,架上馬車就要去王家村,施黎怕出事,忙讓麥豐跟上。
“謝天謝地,還好保兒你沒出事。”施原熟門熟路的溜進王家,捧着王保兒的手就開始訴說衷腸。王保兒卻沒心情跟她言語糾纏,連忙告訴她一件大事。
“什麼!”施原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王保兒。
“什麼什麼,你耳朵聾了還是腦子壞了?”王保兒低罵一聲,“就是不知道怎麼辦才告訴你,你如今擺出這麼一副沒用的樣子幹什麼,哪一點像個能頂事的女人!”
施原回過神來也急了:“保兒,你幹什麼不好去收留那些難民,要是被衙門裡的人知道了,少不得也要惹上禍事呢。”
“我……我當時也不過一時情急,反正這事交給你了,他們就在三鄉洞裡藏着,那片是我家的地,不能讓他們久待連累我家,你想個辦法把人趕走。”
“我……我能有什麼辦法?”
見王保兒一雙眼睛狠狠盯着她,施原也隻能不情不願的答應下來,回頭又找麥豐商議。麥豐聽了心中也是一驚,随即思量一番,便讓施原在原地等着看車,自己拿着刀往三鄉洞裡去了。
施原又是急又是怕,等了好一陣才見麥豐回來,趕緊迎上去詢問。
“沒事了,回去再說。”
施原隻好壓下疑惑,等回了縣城還來不及再問就被施老太逮住扭着耳朵走了。
知曉施原又和王保兒攪和在了一起,施老太心裡是鬼火亂罵,弄不好還有一頓好打等着施原呢。
“什麼,你說的是真的?”施黎聽了麥豐的話,心裡也是大驚。
“不過是猜測,”麥豐也是眉頭緊皺拿不定主意,“但是那畫像我絕不會認錯的,就是三通教!”
“這……就是拜三通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吧,窮苦人家找個念想也正常。”
“主家說得是,但我看那三鄉洞裡躲藏着的都是些壯年女人,個個眼神不善,一個不好隻怕城中有災了。”
“那怎麼辦呢?”施黎對這種邪教造反的事全無經驗,隻能寄希望于麥豐出個主意。
可是麥豐也拿不定主意,隻說讓施黎去趙家找趙仙稼等人商議一番,看看要不要報官。
目前也隻好這樣,施黎匆匆出門去尋趙仙稼,奈何不巧,趙家母女竟然在早上出城辦事去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
那便隻能去找趙林,趙林聽了卻淡淡一笑,并不放在心上。
“愚婦愚民,信些邪教也屬正常,便是真有膽子造反,不也被百多号兵丁沖散了嘛,足可證明乃是一群成事不足之輩,不必理會了。如果去官府,倒又要生出不少麻煩……你也知曉,縣令的胃口不小,早就不滿意我們給出的那些銀錢了。她明年便要調離扶峰縣城,如今真是鼓足了勁想搜羅錢财,城裡都要被她刮地三尺了,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聽了趙林的建議,施黎也放下心來。說得也是,如果真有什麼大能耐,怎麼會被不到百人的兵丁衙役逼得四處奔逃散呢?
施黎暗道自己想多了。還好沒一沖動去縣衙報案,否則保不準會在陳家的推波助瀾下惹上禍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