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衆人愁眉不展之時,外面忽然喧鬧起來。
“王媽,出什麼事了?”施黎探頭問。
“禍事了!”王媽往外面看了一眼,頓時臉色大變,“亂兵抓人了!”
“什麼!”
城隍廟中雞飛狗跳,乞丐們跑的跑翻牆的翻牆。誰都不想被抓去當兵,何況還是賊兵。
那可不是鬧着玩的事情,誰不知道被抓去了就是當炮灰的命?出人頭地,下輩子吧!
施家衆人也被吓得半死,跟着乞丐們轉身就跑,城隍廟後還有後門,能跑出去就好了。
一群人如沒頭蒼蠅一樣亂跑亂撞,好不容易跑到了後門,隻見十幾個拿着大刀兇神惡煞的人正在此處守株待兔。那些跑得快的運氣糟糕透頂,剛出門就成了刀下亡魂,這樣殺了幾個,便震懾住了所有人,沒有人敢再跑,統統如鹌鹑一般擁擠在原地。
“跑啊,怎麼不跑了?草拟個臭爹!”
身後的賊兵也跟了上來,一邊說着一邊憤恨的砍殺了兩個乞丐。
慘叫聲響起很快又被強迫的壓了下去。
過去看曆史時,施黎總是不明白,為什麼少數人就能震懾多于幾倍甚至十幾倍的人,為什麼不奮起反抗,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把那少數的人淹死吧?
等輪到她自己了才發現,反抗真是需要極大的勇氣。看着橫到在地的屍體,施黎手腳冰涼,魂魄好像飛離了她的軀殼,讓她一動也不能動。
就這樣,城隍廟中一幹人等被帶往了兵營,成了‘天王軍’中的一員小兵。
當兵的日子很枯燥也很疲累,與其說是當兵,不如說是在幹苦力。
施黎沒吃過什麼苦,即使是剛穿來的時候也隻是挨餓,地都沒下過一次。勞作讓她苦不堪言,但也沒有任何辦法,偷懶就是挨打,挨了打還不聽話就一刀砍死。他們這些人說是兵,其實就是奴隸。施黎甚至有些埋怨麥豐了,如果不是聽了她的話,或許他們還不至于被抓來。
這種念頭随着施黎吃的苦頭越多就越明顯,她知道自己這麼想不對,卻總是忍不住。人性的弱點在苦難面前暴露無遺,施黎自認是個善良的人,可畢竟不是聖人,沒法避免将錯誤轉嫁給他人的念頭。
“開飯了,開飯啦!”
正拿着一根木棒練習刺殺動作的施黎等人一聽,頓時如脫缰野馬猛地朝着放飯的地方跑去。施黎前面有幾個人攔着,她也毫不留情的把她們推開跟着施原擠到了最前面。
剛來了不到十天,施黎的禮義廉恥就少了一半,她變得如同在草原上搏鬥的狼群,對要搶奪口糧的任何人都龇牙咧嘴。
沒辦法,吃的太少了。這些造反的人也不知道是真的缺糧還是故意的,根本就不讓被裹挾的百姓吃飽。一天就一頓飯,還不是能飽腹的正經糧食。短短十天,已經有一些身體弱的人被餓死了。
施黎不要死,也不想雲齊他們死,所以隻能争隻能搶。
剛打到飯,施黎還來不及欣喜,忽然看見排在後面的雲齊被一個女人打了一巴掌,推搡着要把他攆到後面去。
“你幹什麼!”
“你是誰,管我幹什麼?”
施黎沒有回答,而是飛起一腳把那人從隊伍中踹了出去。
那人兇狠的爬起來,正待報複,忽然見到施黎後面又聚過來幾個人,個個臉上都兇橫得很,頓時不敢作聲,自己滾到後方去了。
來人正是施原、麥豐等人。
“你怎麼不還手,下次遇見這種人大聲叫我們,怕她個球!”施黎一臉戾氣,既是生氣自己人被欺負,更多的則是對目前的際遇感到仇恨。
“我還手了,”雲齊說,“隻是打她不過。”
“章叔和周叔呢?”
“跟言言在後面呢。”
為了避免雲齊等人再受欺負,衆人便幹脆守在旁邊吃飯,等雲齊和章叔等人都打到飯,大家夥已經吃完了。
“這日子到底要過到什麼時候……”
施原蹲在地上,看着長長的隊伍唉聲歎氣。
誰不是這樣想,但誰都沒有辦法。
校場上插着一些柱子,中間用繩索連接,上面像晾鹹菜一樣挂滿了人的腦袋,都是想逃跑被抓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