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廉看着站在他面前的沈眠,連連擺手:“不賣不賣,這簪子不賣,我就是缺點錢周轉。”
他語氣笃定:“等我赢了,還要贖回來的。”
沈眠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真是好經典的思維。
無論經曆多少次,他還是覺得神奇。
——這些人的腦回路怎麼能如此一緻?
好像每個站在賭桌前的人都堅信,自己一定有一天能“赢回來”。
他們缺的隻不過是一個機會罷了。
于是他們不管用什麼法子,哪怕變賣家産也要籌到本錢。
對他們來說,這些賣掉的東西和失去的錢,隻是暫時的失去一小會兒,他們很快能通過自己的“努力”掙回來。
沈眠啧了一聲,語氣有點不耐煩:
“你怎麼知道你自己肯定能赢,一百兩,你賣給我算了。”
張廉現在最聽不得别人說自己赢不了。
他臉色瞬間漲得通紅,怒道:“放屁!你别自己運氣不好,就覺得所有人都跟你似的!”
“我今天肯定能把東西贖回來。”
能贖回來的東西為什麼要直接賣了,他現在不過是需要點本錢罷了。
再說,要是被他爹發現東西不見了,他到時候怎麼交代?
沈眠一眼就能看出這人怎麼想的。
他在心裡和09吐槽:“好像人第一次突破底線都難一點。”
“之後再幹就輕松多了。”
小說裡,張尚書這大兒子後期别說幾個簪子了,有一陣子輸得太多,前朝宮中流出來的茶具頭面都往當鋪送了兩套。
赢錢了就贖回來,沒錢就偷家裡東西當了當本金,然後期待着自己某天能在賭桌上大殺四方,大賺一筆。
甚至有時候拖久了東西成了死當,張廉還會做個假的放回去。
他一直做得小心,選的也都是張尚書不怎麼喜歡、平日不會檢查的東西,所以直到碰到主角受,才終于暴露。
——當然,也可能張尚書貪了太多東西,丢一些也發現不了。
聽到張廉罵人,陸璋面色沉了沉,木樨則直接上前一步,想要給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點教訓。
沈眠朝他們擺了擺手,表示無所謂。
他撇了撇嘴:“你運氣好你剛才輸了五十兩銀子?”
張廉:……
他又要罵人,就聽面前的人繼續道:“這樣,我就當做次好人,一百兩,你要是赢了錢,這簪子就還你。”
沈眠:“不過你今天要是輸光了,那這簪子就歸我了。”
張廉猶豫了片刻,張口道:“五百兩。”
這小少爺滿臉不知人間疾苦的樣子,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看起來很好騙。
沈眠無語了一瞬。
他和09大聲蛐蛐:“他這不是把我當冤大頭,是直接把我當傻子吧?”
這人怎麼敢說出來五百兩的,别以為他不知道,那隻金簪,當鋪才給了他四十兩!
沈眠咬牙切齒:“就一百兩,你别以為我不知道行情。”
張廉猶豫片刻,搖頭:“一百兩肯定不行。”
他把簪子湊到沈眠眼前,示意他好好看看:“這簪子用得是上好的羊脂玉,還有這裡——”
“你瞧瞧這簪頭的雕花,可是名家制作!”
沈眠不動聲色地後退半步:“再是名家雕刻也沒有五百兩的道理,一百五十兩,你去當鋪,五十兩都拿不到!”
就在兩人說話的間隙,那邊又有人赢了錢,發出了一陣歡呼。
男人滿臉通紅地招呼身邊的同伴:“得了,這錢不都回來了,等會兒我請客,兄弟們跟我一起去樓下喝一杯!”
看見别人赢了錢,張廉馬上就變得焦躁起來。
他想了想茶樓到當鋪的距離。
耽誤的這段時間,應給都夠他赢好幾次了。
而且剛才的那隻金簪當鋪才給了四十兩,這隻也肯定差不多。
本錢多,他也能赢快點。
這裡這麼多人,這小子應當也不至于賴賬。
張廉咬牙:“二百兩!”
沈眠點頭:“行,不過我要和你玩兒幾把。”
他示意了下旁邊的桌子,一臉不服氣道:“你不是說你運氣好麼,巧了,我覺得我今天運氣也不錯。”
張廉簡直要笑出聲了。
他運氣不錯?
短短幾日,誰不知道整個三樓,就數這小少爺手氣最差了。
要是他身邊那個侍女,張廉可能還會緊張一下,但這小少爺?
張廉這次毫不猶豫地點了頭:“行啊。”
真是瞌睡了有人遞枕頭,他這兩天輸的錢,馬上就要回來了!
以防萬一,張廉補充了一句:
“和你玩可以,不過你這個侍女得離遠點。”
沈眠笑了下:“當然了。”
他根本不需要木樨。
沈眠拿了二百兩銀子交給張廉,随即接過玉簪,在手裡颠了颠,順手遞給了身後的陸璋:“你先拿着。”
張廉看着他的動作,忍不住道:“你小心點!”
“等下若是摔壞了,你怎麼賠我?”
沈眠坐到桌前,哼了一聲:“誰赢還不一定呢。”
張廉緩緩坐下,努力讓自己臉上的笑容别那麼明顯。
他身後的小厮急得滿頭是汗,卻一點辦法也沒有。
本來以為跟着大公子出來是個好差事的。
這要是被老爺知道了,大公子不一定會被怎麼樣,他肯定是完了!
不會直接把他發賣了吧?
張廉眼看着木樨去了别的地方,終于放下心來。
陸璋站在沈眠身後,幫他擋住了那些打量的視線。
他視線落在皇帝的後腦勺上。
雖然大概能猜到小皇帝要做什麼,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