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廟前的空地上,家家戶戶已經擺好了祭品。樂師吹起絲竹,一位臉帶古怪面具的巫師正随着音樂,跳着古老的祭祀之舞。
他時而喃喃自語,時而癫狂的搖晃自己的腦袋。他邊舞邊穿梭在擺放祭品的木桌間,俯身低頭在桌上輕嗅着。
村裡有族老跟在巫師身邊,巫師如腳步輕快的在木桌前跳動,說明對這家的祭品很滿意。如緩慢搖頭,則表明祭品不妥,有輕怠神明之意。
一旦有這種情況發生,一旁的族老就會闆着臉上前訓人。
訓誰?當然是供奉祭品的那戶人家。
季家的木桌邊,幾位長輩都站着。巫師巡視過後沒問題,倒是下一家出了狀況。
季安離得遠看不真切,好像是供奉的魚不新鮮。
他在人群裡,老遠就見那邊起了喧嘩,然後族老直接把戶主抓出來,罵了個狗血淋頭。
“又是馬騾子?”這時旁邊有人問。
“不是他還有誰?”一人回道:“哪年他都要出點狀況。”
“咱村裡就有湖,裡面魚多的是。他就不能去湖裡抓一條嗎?能費他多少功夫。”
“古叔氣的都要打人了。”
把隔夜魚肉端來當貢品,引起騷動的主人公名叫季馬羅。祖上也是季家本枝出身,富過一陣。
可惜後輩好賭,家産漸漸就賭沒了。到了季馬羅這一代,更是隻剩下一間瓦房,連獨立的廁所和廚房都沒有。
人邋遢,名字又難聽,在村裡人緣自然就不怎麼好。
季馬羅祖上的長輩起的都是些‘有金’‘有财’的名字。沒錢不說,家産也給賭光了。季馬羅他爺就叫季進寶,他爸叫季永富。
結果這兩也沒錢。
于是季進寶便覺得家裡的名字不吉利與風水相斥,會反着來!要給孫子取名‘季無财’。
無财?!······這是要窮一輩子的節奏啊!
季馬羅他爸心驚膽跳,跪在地上抱着老爺子的大腿哭,這才讓他打消了給孫子取名季無财的念頭。
不叫季無财那叫什麼?老爺子想了想,決定換成‘季馬騾’。馬騾勞苦一輩子,但因為他家水逆,反過來後寓意就變成了‘輕快’。
老爺子覺得沒錢也不要緊,一輩子不用經受什麼苦難,能輕松開心的過也很好。
然而他兒子并沒有被安慰到,季永富聽到這個名字後就兩眼一黑。
馬騾?!比無财也好不到哪去!哪有給自己孫子取個畜生名的?是又哭又鬧,說什麼也不同意。
老爺子煩了,便把‘馬騾’的‘騾’改成‘羅’。和他兒子說無财和馬羅必須選一個。
然後季馬羅的名字就這麼定下了。
族裡的長輩不是沒攔過,但是季馬羅他爺态度非常堅決。于是從小,這些長輩們對季馬羅都額外照拂些。
别看現在古老頭罵得狠,要不是當初他帶着人,又讓族裡出了錢,幫季馬羅在屋子旁起了一間廚房。季馬羅還不一定能娶到老婆呢。
村裡的老人都比較照顧小輩。當然,遇到犯渾又冥頑不靈的,他們脾氣也沒多好就是了。
季安和季馬羅不熟,對他最大的印象就是不務正業和邋遢。所以當知道季馬羅又犯渾後,也隻是往那邊瞟了一眼。
巫師巡場完畢,逐漸退場。季安見狀眼睛一亮,急忙拉着江城往裡鑽。
鑼鼓聲再次響起,随着巫師退場,幾個頭綁紅條,身材高大健壯的男人從人群裡走了出來。
他們站在人群中央,手裡拿着一根拇指粗細身長數米的鐵針。舉着鐵針面朝人群遊走展示。
圍觀的村民立馬發出喝彩的聲音。
江城已經被季安拉到裡邊,看到此時的場景有些摸不着頭腦。“這是什麼表演嗎?”他問。
“你沒見過?!”正猛鼓掌的季安聞言驚訝回頭:“你們那沒穿杖?”
江城看着場上的幾個壯漢,臉上露出淡淡的疑惑。
表演即将開始,人群越來越擠。季安把他往自己身邊拉了拉,“穿杖表演是咱們省的習俗,下面市縣應該更熱衷才是啊?”
見江城還是一臉疑惑又道:“沒見過也不要緊,可能是你以前不愛湊熱鬧錯過了。 ”
“我們村每年都要請的,以後你想看每年都能看。”
江城聽到季安的話瞟了他一眼,也沒說話,又把視線投向人群中央。
裡邊幾個大漢已經展示完畢,此時正舉着鐵針,用尖尖的那頭抵着臉頰。
在江城有些震驚的目光中捅穿皮肉,緩慢的把拇指粗的鐵針往裡推。
周圍一片叫好聲。表演的幾個壯漢繃着臉,那根鐵針終于穿過臉頰從嘴裡露頭,沒一會兒便成功挂在臉上。
他們咬緊鐵針叼在嘴裡,面上不見一點痛苦之意。那麼長的一根鐵針捅穿了臉頰,居然也沒有一滴血。
第一次見到這種場面的江城很是震驚,愣愣的問了一句:“他們感覺不到痛嗎?”
“這我也不懂···”季安撓頭:“穿仗我從小就開始看了,我們村也有人會這個。”
“至于他們是怎麼練的,痛不痛,還真不清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