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噩夢睡不着······”江城小聲說。

季安皺眉，不是很樂意。因為床實在很小，兩個人睡會很擠。

但他看江城可憐巴巴的樣子，還是心軟同意了。

上床後，江城小心的靠着床邊盡量不沾着季安。動作輕緩，面容平靜，好似如平常睡覺一般。

但略微急促的呼吸，還是暴露了他此時内心并不平靜的事實。

季安很快睡去，他不知道的是，待他睡去後，前一秒還閉眼安睡的江城，下一秒就睜開了眼睛。

······

夜，靜谧得如同一張被揉皺又撫平的黑絲絨。房間裡，月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下幾縷銀白的光絲。

季安側身躺着，呼吸均勻，睡姿放松。手随意地搭在身側，沉浸在香甜的夢裡。

江城就睡在他旁邊，夜漸漸加深，時間已經很晚，可江城的雙眼卻怎麼也無法真正阖上。

他側頭觀察季安，看那人随着呼吸起伏。看着他毛茸茸的腦袋，他的耳朵······然後目光落到對方的脖頸上。

也不知為什麼，盯着那細長的脖頸，江城心裡突然湧起一股難以抑制的沖動。

仿佛有簇火苗，正在慢慢地，灼熱的炙烤着他，讓他始終無法平靜。

猶豫了一會兒，終于，他開始輕輕地朝季安挪動。

江城的動作極慢，每挪動一寸都要停下來側耳聽聽季安的呼吸，生怕對方會突然醒來。

等兩人幾乎肌膚相親，才籲出口氣，小心翼翼地去碰季安的衣角。

指尖傳來布料粗糙的觸感，他用手指揉了又揉。然後緩緩伸出手，抱住了季安的腰。

那瞬間，江城不知怎麼形容······仿佛懸在半空的心終于落回實處，又像漂泊許久的落葉，終于找到屬于自己的土地。

他的手臂緊繃僵硬，身體不由自主的抖了兩下。

季安身上很熱很溫暖，溫度透過肌膚，一直傳達到江城身上。他閉眼緊緊貼着對方的後背，耳邊心跳聲如雷轟鳴。

身上的襯衫季安已經穿了兩天，醉酒回來後倒頭就睡，江城毫不嫌棄的摟着，似一隻朝主人祈求肉骨頭的小狗。

他把臉埋進季安的脖頸，鼻腔裡都是酒精和汗味夾雜的味道。

這味道不好聞，卻如同興奮劑一般，讓江城臉上的溫度越來越高。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怎麼會突然對季安做這種事？

又摟又抱的，江城自己都有些懼怕自己這份心思。

這般大膽又隐秘的舉動，若是被季安發現，他會不會讨厭自己？

會不會，從此疏離厭惡自己？

想到這兒，江城的心就不由自主的恐懼起來。

他不明白這是一種什麼情感，懵懵懂懂的，感覺不好，又不知道哪裡不好。

懷裡的溫暖是如此的真實，那份沉甸甸的踏實感此時就蔓延在江城胸腔。

要放開嗎？

江城的手指不自覺地更收緊了些，似乎想要将季安鑲嵌進自己身體裡。可又在瞬間意識到自己的失态後，稍稍放松了力道。

在這寂靜的夜裡，江城稚嫩的情愫終于初萌，掙紮不已來回拉扯，無措害怕又欣喜若狂。

而季安依舊熟睡着，對身後這一番小心翼翼與暗流湧動渾然不覺。隻是在江城的懷抱裡，睡得更加安穩。

······

第二天季安醒來，有些記不得晚上發生的事了，奇怪的問江城為什麼在他床上。

江城頓了一下道：“我做噩夢了，你說要陪我一起睡。”

季安皺眉想了想，實在想不起來，便不再糾結此事。

他沒太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就算後來因為噩夢多次和江城同床，他都沒意識到這可能是個借口。

季安對江城越來越不設防。

直到上了高三這件事才被制止，因為那時江城已經長得非常高大。一米二的小床實在擠不下兩人，江城這才遺憾作罷。

······

······

幾天後。

周三，天晴，正是季安三伯新家喬遷的日子。

由于學校還沒放假，開席的時間定在了傍晚，孩子們下午放學後才過去。

夕陽西下，季安騎着小電驢，載着江城來到府城一江邊小區。

後頭跟着同樣騎着電動車的顧子奇和袁明輝，以及被他們載着的大樹和老狗。

幾人停車後嘻嘻哈哈上了樓。

五樓左起第三戶，門前貼着大紅色的對聯，看着喜慶又吉祥。門沒關，季安和兄弟們打了招呼，進門便熱情的開始喊人。

“叔叔好~”

“叔叔阿姨們好~”

“阿姨，這是我們帶的禮物。”

“喲！還帶禮物了？”郝眉接過東西放到客廳的櫃子上。

季安也很驚訝：“你們還帶了禮物？！啥時候準備的？”

“到别人家裡做客不帶上門禮？你以為我們是你啊。”

“就是”顧子奇笑着給了季安肩頭一巴掌，“學着點。”

季安：“？？？”

“你們是不是以為有長輩在我就不會打你們？”

轉頭一人踢了一腳，幾人瞬間鬧作一團。

這時正在廚房忙活房主季弘飛也出來了，把端着的魚放到飯桌上，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水，看着幾個玩鬧的少年笑。

“吃個飯而已，帶什麼禮物？”

他打開袋子看了看，驚訝道：“買這麼好的酒！”

“我也剛知道，不然我肯定攔着他們。”季安把兄弟們推開，笑嘻嘻上前從袋子裡把酒拿出來。

“買都買了···”他把酒放到桌上：“一會兒幹脆喝了吧。”

季弘飛有些猶豫，這兩瓶酒可貴，他不太想讓孩子們花錢。正想着要不讓他們拿回去退了。

又聽一旁的季安說：“你們不喝我就拿回宿舍了，我們自己喝。”

被他爺爺賞了一個大逼兜。

“你可閉嘴吧！小孩子家家的天天喝酒。”季老爺子氣得又給了他孫子一下，“改天非得抽你一頓。”

“打得好！”顧飛雄冷笑着走過來，用蒲扇般的大手在幾個小夥兒身上一人拍一下。

他兒子被拍得尤其重，龇牙咧嘴的就想逃。

又被抓回來打了一下屁股。

顧子奇頓時有些惱羞成怒，大喊：“爸！我都多大了，怎麼還往屁股上打。”

顧飛雄瞪了他一眼，一副老子是你爹，老子想打就打的樣子。拉開椅子一屁股坐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