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平坡之後,聞榭在附近的樹林裡找了一棵老榕樹待下來。
他盤膝而坐,俊秀的面容平淡無波,眉眼間繞上的疏離為他增添了幾分惑人的魅力。月光暗淡無華,樹影淺淺披落,他身居其中,心不動,神不搖,恍若與榕樹結為一體。
聞榭便是化出分身跟進秘境的謝迎。
他自知此舉極是不妥,若被人發現分身的真實身份是他,恐會招來非議。而且他今日還出手幫了蘇窈等人一把,雖未暴露痕迹,但卻防不住有心之人。
胡蝶的捉弄反倒助他輕松離開衆人。
當然他也不會離他們太遠,他要保證一旦發生不可控的危險,必須得在第一時間救下蘇窈。也許是魔血的出現增加了他的危機感,再加之此次秘境的開啟總是帶給他一些若有若無的擔心,他才在心念的指引下跟了進來。
目下多想無益,既來之則安之,待一月時限度過,他便可暫時心安了。
他覆下鴉睫,開始每日的例行修煉。
雙眼雖阖,但他靈覺何等敏銳,是以蘇窈一出現,他便覺察到了。他未睜眼,隻是疑她入夜後為何會在此地出沒?
她停留的地方距他所待的老榕樹不遠,若他睜開眼睛,透過幾層樹枝與葉片,很輕易就能看清她。
夜風如一雙溫柔的手托起發絲,小心翼翼地觸碰着他的頰,他的唇角。
謝迎聽見了衣料墜地的細微聲響。
他眉頭輕斂——她是躲開其他人過來沐浴的?
那夜風忽地一急,撲得盞上燈火搖曳,立刻暗了一瞬。
心動神晃間,他發覺這片樹林或許不适合用來修煉,他應該換一處地方。
他睜開了眼睛,想要就此遁走,可那一抹瑩潤的玉色突兀地闖進他的視線,狠狠灼傷了他。呼吸像是悄然消失了一般,他默默攥緊了鋪在膝蓋之上的衣服,耳鳴如雷,又漸漸止息,胸腔裡的擂動是如此清楚,他仿佛還能聽到血液在體内快速流動的聲音。
她全然不知師父正躲在暗處看她。
青蔥般的手指帶起水珠撫過胸口,慢慢往那隐秘之地去了。
水霧氤氲,似情人癡纏,磨出濕潤的眼尾與潮紅的臉頰。
檀口微微張開,吐出一道似歎非歎的氣息。
謝迎向來淡靜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明顯的慌亂,他連忙撤回目光,不敢再看,揭起衣擺蓋住,在月色映出他的醜陋之前,逃也似地飛離老榕樹。
……
蘇窈一氣修煉至了翌日清早。
她睜開眼睛的時候,其他人也都起了,她看了一眼丁虹兒身邊的那道玄色身影,若有所思。
郝媚媚捧着不知從哪兒摘來的野果子朝她走來,塞了幾個到她手裡:“在想什麼呢?”
她搖搖頭:“一大早的,師姐又跑哪兒去了?”手上的果子外皮暗紅光滑,還凝着剔透的晨露,瞧上去頗為誘人。
“沒敢跑遠,隻在附近轉轉罷了。”郝媚媚嘿嘿一笑,拿起一個野果往唇上遞去,一聲脆響,酸甜的汁水在嘴中炸開。
她順着自然延伸的目光注意到了丁虹兒,見她花容委屈地貼在令狐玦身旁,雖聽不清她在說什麼,但料想也是一些叫人汗毛倒立的肉麻話。她三兩下咬掉了果核上的肉,對蘇窈抱怨道:“昨日大家正在拼命的時候她不來幫忙,待我們安全了,她倒是又巴巴跟上來。”
“那種情況之下,她自然有權利拒絕幫忙。”見她不滿撇嘴,蘇窈輕笑道,“不過,若他日她陷于危險,咱們也能選擇袖手旁觀。”
“這還差不多嘛。”
就在二人說話的時候,胡蝶扭着細腰,優雅走近:“兩位妹妹在聊些什麼?”
“隻是幾句閑話而已。胡姐姐,你吃果子!”郝媚媚熱情地将手中僅剩的果子塞給對面的紅衣女修。
胡蝶被她逗得失笑,一雙妙目彎成勾月:“你啊,可真是個小饞鬼。”
“蘇妹子的傷好的如何了?可還要緊?”她轉向蘇窈問道。
蘇窈微微一笑,眼中較之前兩日,多了些許真誠:“及時療傷後已無大礙,多謝胡道友關心。”
“那我便放心了。”她回應後,卻未離開,目光垂至草地,似有難以開懷的心事。
“胡道友可是有需要幫忙的地方?但有所言,我與師妹一定竭力而行。”蘇窈察言觀色,主動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