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試過後,年關将近,伯爵府也開始忙碌了起來,庭院裡也挂起了大紅色的燈籠。除夕前夜一場大雪紛紛揚揚地落了下來,紅白相稱着實帶來了幾分喜慶。
老太太近來因着這場雪患了咳疾,身子不大好,用了點晚膳便就回去了,隻餘下他們幾人坐在那裡如坐針氈。
趙姨娘站在元伯爺身後殷切地布菜,兩個人眼波流轉看得元星伽是一陣倒胃口。
她垂下眼眼不見心不煩,豈料元伯爺倒是主動與自己說話了。
“星伽,來年你就要參加鄉試了,去國子監記得好好學。”
或許是除夕吧,元伯爺今晚上倒也說了句人話。
還沒等元星伽回話,他便又道:“不要在國子監惹是生非,歲試頭名也不是值得驕傲的,為父瞧你大哥就很沉穩。”
果然又不做人了。
元星伽漠然夾了兩筷菜肴,淡聲道:“嗯,歲試頭名确實是沒什麼驕傲的,畢竟隻是證明了我比國子監其他同窗強一些。”
元伯爺還沒聽出來她話裡的意思,還以為是這孩子終于聽自己的話了。
元星伽拿起桌上放的青釉花口高足杯嘗了一口。
甜滋滋的。
她眼神一亮。
“等大哥哪天也考個歲試頭名,或許大哥就明白什麼是真正的沉穩了。”
這句話說完,原本還有些熱鬧的飯桌因着這句話徹底熄了火。
元星伽又喝了一口。
元星瑜怎會聽不出來她的嘲諷,一時間臉上紅紅白白的,精彩極了。
元伯爺臉色都變了,一旁的趙姨娘見此立時煽風點火。
突然,元夫人将筷子放了下來,象牙箸與桌面相接觸發出的聲響讓喋喋不休的趙姨娘立刻閉上了嘴。
“主子說話,這裡有你說話的份兒?”元夫人少見這般強勢。
趙姨娘本就不是那出生清白的良家女子,被元夫人這樣斥責竟真得呐呐得不敢言語了。
元伯爺臉色漲得發紫,卻又見元夫人說話了,不知怎的也沒像以往護住趙姨娘,反倒是沉默了下來。
元星瑜兄妹二人敏銳地察覺到了不對勁,二人紛紛放下了筷子不敢言語。
隻餘元星瑜一人将杯中的酒一飲而盡,她極有興緻地掃了一圈他們,将他們面上神色盡收眼底後站起來行了個禮。
“父親,母親,孩兒吃好了,先行下去了。”
說完也不等元伯爺有什麼反應便徑直離開了。
凜冽的寒風刮了過來,還夾雜着零星的雪沫子,元星伽臉蛋滾燙,并未感覺到絲毫的涼意。
阿滿沒想到自家小爺居然這麼快就出來了,“小爺,這條路不是回咱們院的。”
元星伽站定,她瞥了一眼身側的阿滿:“誰跟你說小爺要回去的。”
阿滿啊了一聲,“不回去啊?”
元星伽笑了下,勾了勾手。
阿滿湊上前來,一股淡淡的果香味飄了過來,“怎麼了,小爺?”
“今日這城中有什麼好玩的嗎?”
阿滿想了一下,然後猛地拍了下手,“小爺,今兒不是除夕嗎,城牆外面會放煙花啊,而且城中從今日起就開始辦燈會了。”
元星伽有點心癢,“正好出去瞧瞧。”
阿滿有些為難,“小爺,外面人多,萬一出點什麼事情……”
元星伽把他嘴合上,隻問:“你想不想出去。”
阿滿無助地點了點頭。
元星伽仰頭望着一片璀璨的燈海,不遠處人頭攢動,傳來陣陣的歡聲笑語。
阿滿身材不高,在人群中艱難地守着自己那點地方,還得看着自家的小爺生怕一個不注意,就将人看丢了。
然而等到他擠出來的時候,卻已然找不見元星伽的身影了。
元星伽迷迷糊糊地被川流的人群送了出來,額上都挂上了汗珠,白淨的臉蛋上紅暈更勝。
忽的不遠處響起的歡呼聲引起了她的注意,讓她瞬間就忘了不見蹤影的阿滿。
聽了一會兒原來是猜燈謎啊,率先猜中十個的人便能赢上首放置的一盞白玉青竹六角花燈。
元星伽盯了一眼發覺是小兔子圖案的。
她喜歡。
便擠了進去,站在了最前處,老闆見她衣着華貴便知哪家的小公子,便笑容可掬的道:“小公子可要玩一玩?”
元星伽扔了點碎銀給攤主,攤主便笑眯眯地請她進來了。
“可還有公子小姐一試?”攤主又道。
“山青,拿銀子。”清正的聲音落在這喧鬧處像是蒙了一層冰霧,衆人一下子就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