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順着她披風上的絨毛鑽了進來,她下意識縮了縮脖子,又聽見裴年道:“他們同我說,我之前沒見過世面,如若順着他們……”
元星伽瞪了一眼裴年,吓得裴年說話的聲音越發小了,最後直接幹脆不說了。
元星伽溫柔地摸了摸裴年的頭發,“你信?”
裴年立刻搖頭。
“知道就好。”元星伽瞬間冷漠至極。
“走吧。”元星伽拍了拍裴年的肩膀。
隻不過元星伽沒想到他們叫裴年過來的地方居然是天都城中最出名的青樓,绮春坊。
元星伽雖是天都城内有名的纨绔子弟,但因自己的原因,從未涉足過這裡,隻在其他玩樂之處名聲大噪。
當她離绮春坊尚有數十步之遙時,那濃郁的脂粉香氣便已撲鼻而來,令人難以忽視。
她整個人瞬間僵立當場,邁出的腳步懸停在了半空。
更别提身側的裴年了,臉上的一團紅暈讓他看起來像年畫娃娃。
坊内女娘的嬌笑聲此起彼伏,一瞬間将二人的決心都打退了。
绮春坊的鸨母老遠就看見他們兩人了,笑盈盈地走了過來,彎彎的眉梢風韻猶存。
“兩位公子是想進來瞧一瞧嗎?”
說罷就要搭上裴年的手腕,沒想到裴年實在抵觸,直接後退了好幾步,臉上的震驚怎麼都遮掩不住,好像是被對方輕薄了一般。
鸨母形形色色的人見多了,隻是輕輕一笑,不經意間露出雪白的頸子。
元星伽怕這個鸨母将裴年吓走,便扔了一錠銀子給她,擡起下颚道:“绮月閣帶路。”
鸨母最喜歡侍奉這些爽快的公子哥,袅袅婷婷地領着二人進去了。
一路上彩帶缭繞,樂聲泠泠。
雖沒看到特别離譜的場景吧,但是也把跟在元星伽身後的裴年羞得不敢擡頭。
元星伽身子也有些僵硬,但勝在神色平靜,看起來還有幾分唬人。
等到離绮月閣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元星伽對着鸨母揮手,“你先下去。”
等見着人走了,她才做出一副浪蕩子的樣子,歪歪扭扭地走了過去,直到看到绮月閣的名字步伐才慢了下來。
她裝作不經意掠過哪裡,熱鬧的動靜不絕于耳,那些話零零散散地落入耳中。
元星伽了然一笑,心中頓時有了盤算。
裴年見她還不進去,還有納悶,正要開口卻被已經轉回來的元星伽堵住了嘴。
“嗚嗚……?”
元星伽比了個噓的手勢,壓着聲音道:“你想不想收拾一下他們?”
裴年透過窗紙瞅見裡面影影綽綽的身影,看起來都快活極了,心中頓時生出了一團火。
他重重地點了下頭。
元星伽讓他做好心理準備,“但是這樣你父親的遺作可能就拿不回來了。”
目光落到下面角落裡那個不起眼的男人身上,她勾了勾手将人帶到柱子旁,指着他道:“我之前在國子監的時候見過他,是大理寺少卿,為人最是清正嚴苛。”
本朝不允許官員狎妓,被同僚發現上奏後果很嚴重。即使如此也仍有官員偷偷摸摸地來,因此大家已經形成了一種心照不宣的默契。
但元星伽認為他不是這種人。
裴年的眼眶微微泛紅,瞬間明白了元星伽的意圖,他費力地搖了搖頭,甕聲甕氣卻又咬牙切齒地道:“……沒事。”
元星伽見狀直接帶着人推開了隔壁的門。
靜立在三樓的容潋目睹了這一切。
一旁正彙報情況的玉娘見陛下不言語,輕聲道:“爺?”
容潋突然問道:“旁邊那間屋子裡面是誰?”
玉娘迅速掃視了一眼,回答道:“是裴家旁系的子弟……”随即,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又連忙補充了一句。
“是瑾王殿下的小兒子。”
玉娘說完此話後就開始盤算怎麼太傅大人家的人卻和瑾王殿下的兒子厮混到了一起。
“玉娘,待會兒可能有場好戲。”容潋的語氣溫和,然而眼神卻冷到了極緻。
玉娘心霎時跌到了谷底。
給裡面的花娘驚了一下,待看清他二人的臉龐時,那點驚吓頓時化作了委屈,很是楚楚可憐。
“二位爺怎的如此急切?”
一句話說得如同山澗彎彎曲曲的小溪。
元星伽将袋子裡面的碎銀都倒了出來,堆到花娘面前,給花娘弄得不知所措。
裴年有樣學樣,将自己的銀錢也全都拿了出來,噼裡啪啦地掉了一地。
花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