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星伽在圍棋上的造詣并不高,隻是模糊地感覺到這張棋譜圖看起來非常熟悉。
寒風拂過,她打了個寒戰,将書放到了一旁後便将凍得有些發紅的手塞進了袖口中就開始走神。
目光不經意間掠過那執棋的手,骨節勻稱,白淨的皮膚下青筋凸顯,指尖宛若玲珑剔透的白玉。
直到一聲清脆的落子聲響起。
元星伽這才将目光從那近乎完美的手上移開,但她突然立即想到,既然這人背對着自己又眼盲,如何能察覺到自己在看他呢。
于是,她更加坦然地望向了過去。
直到視線再一次落到那棋盤上,方才看過的棋譜在腦中一閃而過,竟是逐漸與之重合到了一處。
七星局。
她無聲自語,連忙又将扔到一旁的書冊翻開瞧。
果真極為相似。
元星伽暗自思忖,這人定不會平白無故地擺出這麼一盤棋隻是為了打發時間。
想到這人非同一般的身份,以及兩人初見時的血腥,她醍醐灌頂。
這人恐怕是想要告訴自己,外面危險。
回想起绮春坊中錦衣衛指揮使和大理寺少卿對此人諱莫如深的樣子,她瞬間反應過來這個危險不是自己能夠應對的。
如同蔥白似的指尖點在棋譜上的白子上,泛黃的書卷随着她的動作發褶。
自己與這人現在就是這棋盤上的白子,被困守這座骊山别院,若是離開這裡稍不注意就可能被纏繞在白子上的黑龍一口吞了下去。
畢竟,在幕後之人看來,他們二人就是一夥的。
想到這裡的元星伽痛心疾首,她抱着書冊快速走到容潋面前。
望着容潋那被白紗覆蓋的雙眼,以及那淡雅的唇色,想起方才這人的敏感,她總覺得這人好像能看見似的。
元星伽突然生出了捉弄人的心思,她笑眯眯地跪坐到一旁的軟榻上,故意将書怼到了他的下颚處。
戴着眼紗的容潋瞧不出情緒,隻是伸出手将離自己不過咫尺處的書冊推開了些許。
元星伽權當這是意外絲毫不覺尴尬,笑着道:“多謝您告知。”
尊敬又乖覺,與方才簡直是判若兩人。
容潋放在棋翁上的手指蜷縮。
她從不知道自己說這些讨巧話時自己的神态是怎樣的。
鴉羽似的長睫低垂渾身都盡是恭順模樣,唯有那雙琉璃似的眼眸漾着清淩淩的波。
似是想到了什麼,疏淡的面容漸漸軟化,容潋有點不甚熟練地勾起一個沒有惡意和僞裝的笑。
元星伽緊繃的心在看到這個笑容時頓時放松了許多,就連方才的拘謹也變得不那麼明顯了。
她眨了眨眼睛,下意識地也回了一個相似的笑容。
過了片刻,她又道:“您……”
她想了半天沒想出來該怎麼稱呼這人。
容潋感受到她的猶豫與局促,便道:“我家中行三。”
元星伽本打算喚他為三爺,但他實在是年紀很輕,這樣的稱呼倒是讓他顯得老成許多。而且自己這人總是不動聲色,這讓她不禁好奇,想見識一下他情緒波動時會是什麼樣子的。
她覺得自己現在這種心理有點欠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