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厮哪裡見過這等場面，臉色驚惶不安，直到被阿滿這樣疾言厲色地指責才稍稍恢複了些血色。

站在他身側的幾人臉色仍舊不怎麼好看。

小厮咽了咽口水，垂眼拱手道：“見過小爺。”

說話的尾音都是顫的。

元星伽察覺到了其中的異樣，眼皮繃得緊緊，面色不虞地看向他：“我不過出去了幾日，府中人竟是連我都不記得了嗎？”

說到這裡，她摸了摸有些泛紅的指節，随意道：“看來我得告訴母親将你們這些人都發賣了。”

小厮被元星伽這麼一恐吓根本藏不住自己的心思，連忙跪了下來請罪：“小爺饒命！小爺饒命！”

原本不作聲的那幾人聽見這話也立刻跪了下來，生怕慢了一步送了自己的小命。

伯爵府門口亂成了一團。

元星伽凝視着這條寂靜長街，周圍的哭嚎聲格外明顯，然而她隻是蹙了蹙眉，神色卻漠然極了。

跪在地上的幾人見小爺無動于衷，心霎時沉到了谷底。

原本還很猶豫說不說實話的小厮此刻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小心翼翼地瞟了一眼元星伽的神情。

猶豫道：“小爺，近日來府中掀起流言……”被身邊人推了一下後，他又不敢再繼續說下去了。

元星伽掀起眼皮，呵斥道：“說。”

小厮渾身顫抖了一下，也不管什麼了，直接就道：“骊山山崩，您……正好在莊子裡數十日沒有音信，大家都說您……”

未盡之言不言而喻。

原本還在求饒的幾人聽他将原因都說出來，驚恐之色爬滿臉上，他們張了張嘴發現竟說不出一句話來。

站在元星伽旁邊的阿滿聽到這種荒謬言論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想大聲斥責他們卻又想到什麼，又看向元星伽。

元星伽神情難辨，她淡聲道：“夫人知道這件事情嗎？”

小厮咽了咽口水，回答道：“夫人幾日前随同伯爺回來便知曉小爺的事情了，如今已昏迷數十日了。”

元星伽摸了摸指腹，又問道：“那老太太呢？”

被問的小厮以為她是關心老太太安危，立刻道：“老太太平安無事。”

元星伽聽見這話，唇角微勾，然而眼神卻是冷極了。

他們這邊的動靜自然是傳到了管家的耳朵裡，管家弓着腰一路小跑了過來，還沒穿過前院的門廊就遠遠地瞧見了元星伽的身影。

隻見跪了一地的人，他渾身都發麻。

跑到元星伽面前站定，他立刻堆起笑容，神情激動地道：“小爺回來了！太好了。”

說到這裡還抹了把臉上并不存在的眼淚，“這幾日小爺音信全無，伯爺和老太太都急得很，如今這下終于能安心了！”

絲毫不提傳言一事。

元星伽沒回他，隻是靜靜地注視着他。

管家的聲音逐漸消失在這無法回避的視線之中。

“這些下人不懂事，冒犯了小爺，我這就把他們打發了。”這事情捅到祖宗面前，不鬧個天翻地覆都不錯了。

管家狠狠瞪了一眼面前幾個說漏嘴的人，希望打發了這幾個蠢貨能平息這位祖宗的怒火。

元星伽嘴角微揚，眼神中閃過一絲戲谑，輕輕掃過那滿眼銅臭的老管家，對他的處置未置一詞。

管家還以為這小祖宗已經将這事情過去了，便将人往裡面引，邊走還邊道：“小爺這幾日不在家，老太太很是擔心小爺的安危。”

元星伽不是很想聽他在自己耳邊重複說這些沒意義的話，她道：“先帶我去見老夫人。”

說完率先越過管家隻甩了個背影給他瞧。

管家突然聞到了一股莫名的香風，不由得停下了腳步，看向院子裡還未長出綠葉的樹，生出了幾分疑惑。

跟在身後的阿滿見人站在那裡不動，他臭着臉正要說話，卻又想到這人賊得很，萬一坑他們暄和堂可就麻煩了。

平時這人仗着琅嬛院那邊得寵，給了他不少好處，暗裡就給他們使絆子。

思及此，他清了清嗓：“還不走站在那裡想什麼呢？”

盡管語氣中仍帶着幾分不耐。

管家被阿滿這個小輩呼來喝去瞬間就忘記了方才的事情，眉頭一皺心裡不大舒坦。

正要收拾一下這個小兔崽子的時候又聽到對方道：“小爺都走那麼遠了，管家您還不跟上去？”

一股子陰陽怪氣的感覺。

管家看着已經走到轉角處的阿滿，灰白的胡子動了動，隻好快步小跑了上去。

元星伽已經快走到老太太的院子裡了，管家才堪堪跟了上來。

她聽着身旁傳來的喘氣聲，挑了挑眉，意有所指道：“管家年紀大了，走得也慢了。”

管家對元星伽有刻闆印象，沒聽出來她有别的意思，出于莫名其妙的感覺，但下意識還是反駁道：“小人老當益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