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瑞啧了一聲:“小鬼,你拿些靈器出來不就是了?我也懶得對你動手,打凡人多丢人啊?是不是?”
徐凡依舊一言不發,他從地上支起身體,稚氣的臉上露着毫不掩飾的憤怒和仇恨。
扒在牆頭偷看的18300:“老大這就是人類說的童年陰影嗎?有點可怕。”
也在偷看的無憂也有點皺眉:“徐凡父母早逝,他自己也是三四歲才被抱回族裡,這人想搶他爹的劍是怎麼一回事?”
18300翻劇情也找不到答案,亂猜:“遺物?老大我覺得這群人隻是找個理由欺負他,原文劇情是從主角長大後開始的,他們欺負了他好久呢。”
無憂點點頭認可道:“十之八.九。畢竟徐凡十六歲撿到古劍後才開始修煉,這麼多年都隻能當個凡人,那些靈器不管是遺物還是其他什麼,他都不可能藏得住啊。”
“隻是找一個理由來欺負他。”
18300道:“劇情裡說才六年,沒多久呀。”
無憂道:“對你來說隻是一下子就過去了,對他來說,還是要很久的。”
徐瑞已指使着幾人将那躺在地上的小孩全身摸遍,卻什麼靈石靈器也沒找到,自覺被徐凡耍了了一通丢了面子的徐瑞露出恨色,卻也沒再說什麼,一腳将他踢開,走了。
徐凡像條死狗一樣貼在牆角,半張臉埋在土裡,從無憂的角度隻能看見一個髒兮兮的後腦勺和他還在起伏的胸口。
散發着盈盈金光的小球飛過去,繞着徐凡轉了幾圈。
“老大,他在哭呢。”
哭?
無憂看過劇情,印象中的徐凡是一個堅韌而沉默的孩子,在獲得傳承後更是強大無匹,能難倒他的隻有修行上的困惑。
無論是恐懼悲傷,還是喜極而泣,那原文中,十六歲的少年從未流過淚。
可……現在他真的在哭。
在走入那既定的光明未來之前,在成為沉默寡言的劍客之前,他要哭過多少回呢?
無憂下意識從牆上挪了挪,有點想看見少年的臉:“這麼冷的天氣,他貼在地上不涼麼。”
地上還是很涼的,徐凡趴了一會就自己默默爬起來,又用髒兮兮的袖子擦了擦髒兮兮的臉蛋,沿着牆角一瘸一拐地離開了。
無憂和18300跟在後面,眼看着徐凡越走越向外,走了許久也沒停下。
無憂躲在後面,有些困惑:“小院都走完了,他到底住在哪?”
徐凡擦着眼淚,深一腳淺一腳,從鋪滿青磚的内院走到了地面泥濘一片的偏院,身上破了洞的棉衣明顯有些小,露出裡面洗得發白的袍子,那是一身徐家學堂學員穿的秋季校衣。
徐凡果然沒有住在小院裡,但他也沒住在偏院裡,無憂看着那小孩晃晃悠悠地走進一個空着的馬廄,躲在幹草堆後面,又開始哭了。
冬夜已經黑透,徐凡卻沒有離開幹草堆,無憂看着他從不知哪裡翻出一個包裹,又翻出一卷鋪蓋,才明白過來,他就住在這裡。
一片雪花旋轉着落到馬廄棚頂,山下的冬天遲遲地來了。
一更雪,二更霜。
枯草結我被,舊襖卷蘆花——
守夜人的梆子遠遠地響起來,在風聲裡幽幽穿過這座蠻荒的族地。
夜裡窗邊點起的燭火,地上緩緩散發暖意的炭盆……凡人與牲畜口鼻中噴出白氣……一碗燙得剛剛好能喝的肉粥……
朔風卷着細雪撲進馬廄時,徐凡正在心中默默念起那篇已經倒背如流的心法,再睜開眼時,身體并沒有什麼變化。他雙眼裡帶着迷茫,看着白氣在幹草上凝聚起細霜,粘着一片能看出細細分杈的六角雪花。
雪花讓他想起白色的劍光,那把據說是父親留下來的劍,很輕的一把劍,連小時候的他也可以抱着走來走去。劍離鞘時帶着一點森森的寒氣,有修為的人用時,可以讓劍氣凝出冰。
不知來處的雪花在黑色的夜幕下飄飄灑灑,像是來自非常遙遠的地方,徐凡又想起另一個夜晚,那個夜晚有着極黑的一個天空。在那天之前,夜晚并不黑暗得可怕,在那天之後,夜晚的黑暗也不再那麼純粹了,它們被一些細細碎碎的事情沖淡成一個又一個沒有記憶的夢。
不要去想關于人的事,徐凡閉上眼,可越是不想想起,就會在心裡纏繞得越深。
資質,仙緣,族老的關照,以及父親的劍,寒夜裡收留他的雜役……會在夜晚舔舐他腦袋的老馬……他想起那些從不屬于他的東西,他也很想睡着,但寒冷和困意此消彼長,折磨得他開始幻想。
再背一遍心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