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三百年前,修真界橫空出世一位毀天滅地的魔頭。
這魔頭一身本領通天,一夜之間屠盡師承之門臨風宗,又順手将萬石宗一把火燒得一幹二淨,當天夜裡慘叫連天。
據那周遭百姓所述,尤其那萬石宗被折磨得不成人樣,上至宗主下至外門弟子,無一不是被活生生砍成兩截,懸于牌匾、房檐之下。
正當衆人猜測這新冒頭的魔頭與那魔尊誰更厲害時,臨風宗僅存的一位弟子手起刀落,将那魔頭一劍刺穿,當場隕落。
“客官您的茶。”小二将茶放下,頭也不擡離開。
“這無妄仙上怕不是被那魔頭種了情蠱,這都三百年了,還守着屍身不放。”
“可不就是種了情蠱?三百年前那魔頭死前一句紅塵話,如今在仙門百家都成可鴛鴦之間訴衷情的話術。怎麼說來着?我……”
“‘我傾心于你,就是死,我也隻死在你手裡’。”
“對咯!哎呀,簡直粗鄙不堪,粗鄙不堪!”
“可不是嘛,要說是句絕妙的詩句那還行,這算什麼?狗都能說出來的話!”
幾個大漢湊成一桌閑談,往那斜對一角,正是戴了帷帽的無妄仙上。
老者與他一桌,面上褶皺頗多,聽着那些議論的話恍若未聞,堆着笑看餘妄,“能在這地方遇見餘公子,難得啊……”
“說。”
老者也不尴尬,自來熟道:“你可是要去摘靈皮草?”餘妄看他一眼,他又立馬陪笑,遞過去一束品相一般的幹花,“一花換一草,勞煩餘公子替老朽也摘一株。”
餘妄不客氣收下,這才又問:“為何不自己去?”
老者順走他一盞茶,隻道:“那地方我去不得。”
餘妄隔着一層薄紗,鳳眼瞧着他,“若真有那日,你可會為了她違逆天道?還是與我們一樣,入幻陣救她。”
老者搖搖頭,“不會有那一日的。”
“你怎就确信不會有那一日?”
老者見他似是惱了,才一副“我也沒辦法”的樣子道:“餘公子,當初你來時老朽便說清楚了,那小子魂魄早不知碎成了多少片,冥界沒收到他的魂,又如何給你?你莫不是又忘了?”
餘妄難得啞了聲,将付賬的靈石放在桌上,起身徑自離去。
老者在原處啧啧:“多大點的小屁孩,記性怎麼能差成這樣。”
***
澤霖仙宮——
餘妄不知道離開了幾日,那在殿外等候的弟子等得快發黴。
忽而大弟子遠遠瞧見餘妄的身影,戳戳身旁的師弟,另一隻手晃得老高,“師尊!”
餘妄穿過宮門結界,走至二人身前面無表情問道:“又送信來了?”
小弟子虛虛點下頭,将懷中的信箋遞過去,“今年大比魁首為萬劍宗弟子,來送信的便是那位。”
“這次寫的什麼。”
小弟子抿抿唇,拆開信箋,念道:“請仙上将魔頭屍身挫骨揚灰。
“魔頭屍身仍在,必然後患無窮,望仙上為蒼生着想,勿要尋私,否則……”
小弟子抿唇,在餘妄的注視下才念出最後一句,“否則便是與仙門百家為敵,與整個修真界為敵。”
“念完了?”
“念完了。”
餘妄扔出一團靈火,轉瞬便将小弟子手中的信箋燒為灰燼,“之後若再有喽喽送信來,私下燒毀便是,不必理會。”
他将儲物戒中的宮主代理玉牌扔給小弟子,“今日起宗門由你師兄弟二人管理,直至為師出關。”
“是。”
進洞府前,餘妄側身提醒二人,“為師出關前所有弟子不得離宮,非到不得已之時莫要碰結界陣法。”
大弟子眸中似有深意,還未看清,石門轟隆一聲合上,層層陣法驟起,将兩方隔絕。
弟子不知這石門何時再開,餘妄自己也不知道,但總歸會再開。
“曉看天色暮看雲,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岩壁上刻着這麼一句詩。
陣法起,紅光乍現,洞府内有一尊冰雕的棺椁,餘妄的軀體在旁邊,靠在一個與棺椁中的人一模一樣的傀儡身側。
***
再睜眼,餘妄發覺自己如今隻是金丹中期的修為,身側的聲音恰巧入耳。
“師兄,你說凡間真的有老貓虎嗎?”
原本下垂的眼睫陡然擡起,還未扭頭去看,說話的人已經湊過來 ,“師兄?”
“阿生……”餘妄眼睛一眨不眨看着秦蕪生,直到對方擡手探他額頭的溫度才堪堪回神。
“師兄怎麼了?”
餘妄鼻間這才有酸澀湧上,忍了忍搖頭,“無事,你方才說什麼?”
秦蕪生狐疑看他,片刻後道:“師兄方才答應要給我寫一封情書呢。”